马车驶过熟悉的街道,阿瑞渐渐睡着了。
蔺景然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轻轻叹了口气。
春桃轻声道:“娘娘若想念老爷夫人,可请旨再归省。”
蔺景然摇头。
回宫的马车摇摇晃晃。
阿瑞玩累了,靠在乳母怀里睡得正香。蔺景然靠着软枕,正盘算着阿瑞长个儿,库房里那匹云锦该给阿瑞做件小斗篷,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护卫呵斥:“前方何人?胆敢阻拦娘娘车驾!”
一个带着哭腔的男声尖锐地穿透车帷:“娘娘!求娘娘为草民做主啊!”
蔺景然蹙眉,挽风已机警地掀开车帘一角。
一个黝黑女子挣脱侍卫的阻拦,扑跪在马车前,涕泪横流:
“娘娘!求娘娘为草民做主!草民张大山,三年前被判了斩刑,是陛下开恩放归送终,如今刑期已到,官差要来拿人了!求娘娘救命啊!”
护卫面色凝重,抱拳低声道:“娘娘,此人拦驾惊扰,按律……”
蔺景然瞧着那汉子虽被押着,眼神一片死寂,仿佛早已认命。
蔺景然沉吟片刻,“将这张大山一同押回宫。此事,需面禀陛下。”
“末将领命!”
……
郗砚凛看着被护卫押送进来的张大山,以及蔺景然简短的口信。
“归途遇民妇喊冤,涉人命官司,妾觉有异,请陛下圣裁”。
郗砚凛道:“将案卷调来。”
厚厚的卷宗很快呈上。郗砚凛一页页仔细翻阅。
良久,他看着下方跪着的张大山,慢条斯理道:“张大山。穹御七年,清河郡人,因邻人王二强占你三亩薄田。
争执中,你持柴刀劈其头颅致死。案卷载,王二素有劣迹,乡邻皆畏惧。是也不是?”
张大山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抬头,对上郗砚凛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自己所有冤屈和隐忍都被看穿。
他重重磕下头去,哽咽:“是…是!陛下明鉴!那王二…是里正小舅子!
抢田夺产,逼死我儿媳妇…官府…官府不管啊!草民认罪!只求速死!”
他情绪激动,涕泪横流:“三年前陛下开恩,许草民归家…草民见了老婆子最后一面,给她送葬…值了!值了!今日回来,心无挂碍!”
这时,一旁参与审理的刑部官员出列谏言:“陛下,王二虽劣,但张大山杀人手段凶残,且非当场自卫,乃事后寻仇!此风若开,乡野械斗,私刑泛滥,国法荡然啊!”
另一官员也附和:“吴大人所言极是。此案证据确凿,按律当斩。陛下仁德,可悯其情,然法不容私!”
郗砚凛看着卷宗上事后寻仇四字,又看向张大山那因长年劳苦而佝偻的脊背,以及那双此刻只有释然、毫无畏惧的眼睛。
情与法在他心中权衡。
他并非要纵容私刑,但此案若按律处斩,于法虽合,于情难堪。
更寒了那些被豪强欺凌、求告无门的百姓之心。帝王之术,不止在于严刑峻法,更在于抚慰人心,导民向善。
片刻,他抬手,朱笔悬停,在张大山名字旁落下两个字:“流三千里。”
旨意一下,张大山愣在当场,随即反应过来,泪流不止,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
“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草民来世做牛做马,报答陛下!”
这一夜,郗砚凛埋首于堆积如山的案卷之中,四百余份陈年旧案,他一一亲阅。
罪证确凿、穷凶极恶者,朱笔挥下,斩立决;冤情昭然、证据存疑者,批复发回重审。
亦有如张大山般,情有可悯、法有可矜者,或流放,或减等。
当最后一份卷宗合拢,窗外天际已泛起鱼肚白。
“陛下,该准备早朝了。”
郗砚凛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一丝倦色,眼神却依旧清明锐利。
他起身,目光无意间扫过殿外明曦宫的方向。
柳七机灵道:“陛下,颖妃娘娘昨夜回宫后便歇下了,一切安好。”
郗砚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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