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分” 二字落进耳中时，沈未央像被烫了一下，指尖微微发颤。他抬眼看向霍聿枭，月色下男人的眼神亮得惊人，没有半分玩笑的轻佻，只有认真的灼热，像要把他整个人都揉进眼里。
“你……” 他张了张嘴，喉咙发紧，千言万语堵在胸口 ——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想起战火中那个明晃晃的担忧，想起实验室里他无条件的支持，想起家宴上他不动声色的维护；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拒绝？似乎违背了内心的某种期待。答应？又觉得这一切快得超乎想象。
霍聿枭看着他眼底的犹豫与动摇，唇角极轻地勾了一下，没有再逼迫。他收回手，后退半步，拉开了些许距离，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藏着不容错辨的笃定：“不急，你慢慢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未央泛红的耳尖，补充道，“人已经是我的了，圆房，迟早得事。”
说完，他转身朝听雪轩走，军靴踏在青石板上，步伐依旧挺拔，却没了往日的冷硬，倒多了几分 “胜券在握” 的从容。沈未央看着他的背影，又气又笑 —— 这家伙，永远这么霸道，却偏偏让人生不起气来，心底那点紧绷的犹豫，倒也松快了不少。
接下来几日，奉垣城处处张灯结彩，庆功宴一场接一场。霍聿枭作为领兵打赢的主帅，忙着授勋、犒赏将士、接待各方官员，几乎脚不沾地。沈未央却婉拒了大部分公开露面的邀请，把心思都放在了实验室上 —— 秦穆办事效率极高，不仅在兵工厂附近找了处清静的院落，还通过洋行从南方甚至国外，淘来了不少实验仪器：瓷质的反应釜、黄铜制的天平、带刻度的玻璃量筒，虽然比不上北大实验室的精密，却已是这个时代能找到的顶尖配置。
沈未央指尖拂过冰凉的反应釜，触感熟悉又陌生。阳光透过实验室的天窗洒进来，落在摊开的图纸上 —— 那是他画的化肥提纯装置草图，心里涌起一股久违的兴奋。这里不再是霍府的 “听雪轩”，不是兵工厂的 “指挥中心”，而是属于他沈未央的、能播撒科学种子的地方。
庆功宴的最后一晚，霍府设了私宴，宴请的都是军中核心将领和幕僚。沈未央作为 “破敌功臣”，这次再难推脱，只能跟着霍聿枭出席。
宴会厅里酒香弥漫，将领们个个红光满面。不少人端着酒杯围过来，敬沈未央的酒 —— 有感谢他改良火药让士兵少挨炸的，有感激他造防毒面具救了弟兄的，言语间满是真诚的敬佩，再没有半分当初的轻视。沈未央以茶代酒，一一回应，语气谦和却不卑不亢，聊到兵工厂的后续规划，他能说出 “火药稳定性还能再提一成”，谈到民生，又能提起 “未来可尝试用煤渣制砖，降低建房成本”，几句话便让众人赞不绝口。
霍聿枭坐在主位，目光始终追着沈未央的身影。看着他在人群中从容应对，看着他说起 “科学” 时眼里的光，看着将领们对他的敬重，握着酒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 这个他最初视为 “摆设” 的人，早已成了他身边最耀眼的存在，成了他想牢牢抓在手里的人。
宴会散时已近深夜，霍聿枭喝了不少酒，脚步依旧稳健，眼神却蒙了层薄醉，周身的冷冽气息淡了许多，多了几分难得的柔和。他没有回自己的砺锋苑，而是跟着沈未央，一路沉默地走到听雪轩门口。
“我到了。” 沈未央停下脚步，转身看他，月光落在他脸上，映得睫毛很长。
霍聿枭站在台阶下，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投出长长的影子，竟透着几分孤寂。他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沈未央，醉意朦胧的眸子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 有占有，有欣赏，有连日应酬的疲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像卸下了所有铠甲，只留下最真实的期待。
“要不要…… 进去坐坐？” 沈未央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霍聿枭抬了抬眼，喉结滚动了一下，点了点头。
进屋时，春桃早已备好了醒酒茶和热水，见两人一同进来，识趣地行了个礼，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还细心地带上了房门。
红烛在烛台上跳动，光影摇曳，映得屋内一片暖红。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酒气，混着沈未央身上的皂角香，竟有几分暧昧。此情此景，与两人 “新婚” 之夜有些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 那时满是疏离与被迫，如今却藏着心照不宣的靠近。
沈未央端起醒酒茶，递到霍聿枭面前：“喝点醒酒茶吧，免得明天头疼。”
霍聿枭没有接，反而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滚烫，透过衣料传过来，烫得沈未央心跳漏了一拍。
“沈未央。” 他低声唤道，声音因醉酒而沙哑，却更添了几分磁性。
“嗯？” 沈未央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仗打完了。” 霍聿枭重复着这句话，目光紧紧锁住他，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腕骨，“功劳也领了，家宴也认了。现在，是不是该把欠我的…… 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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