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那些金色丝线缠绕的裂痕深处，在陈默身体的“内部”，安度因却“看”到了更令人心悸的景象！
那不是内脏，不是骨骼！那是一片……疯狂扭曲的、不断湮灭又重组的灰白景象！如同沸腾的虚空之海！无数的、难以名状的、充满恶意的“意念”碎片在那片灰白中沉浮、嘶吼！它们如同饥饿的蛆虫，疯狂地啃噬着连接陈默的金色丝线！每一口啃噬，都传来直达灵魂深处的剧痛和冰冷！更可怕的是，一些极其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灰白“光点”，正顺着那些被啃噬的圣光丝线，如同逆流而上的毒虫，极其缓慢地、顽强地……向他所在的光明之海渗透过来！
“不……” 安度因的意识在温暖的圣光海洋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呐喊，充满了惊惧和一种本能的排斥！他想要斩断那些丝线！想要逃离那深渊的冰冷侵蚀！
但就在他意识产生剧烈波动的瞬间——
下方那片灰白的“虚无之海”中，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扭曲意念碎片构成的、难以名状的“漩涡”骤然形成！那漩涡的中心，一只完全由纯粹恶意和冰冷构成的、巨大的、没有瞳孔的“眼睛”，猛地“睁开”！它瞬间锁定了安度因的意识！
一股冰冷、混乱、带着无尽亵渎意味的意念洪流，如同无形的攻城锤，顺着那圣光的链接，狠狠撞向安度因的意识核心！
“呃啊——！” 现实中，安度因猛地从床榻上弹坐起来！双眼圆睁，瞳孔中瞬间充满了疯狂扭曲的灰白光芒！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全身剧烈地痉挛！原本温和的圣光在他体内骤然失控，如同被污染的泉水般剧烈翻涌、震荡！守护在旁的高阶牧师们猝不及防，被失控的圣光能量震得连连后退！
“王子殿下！” 本尼迪塔斯主教脸色剧变，手中的圣光典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他一步上前，枯瘦的手掌带着磅礴的圣能力量，猛地按在安度因剧烈颤抖的额头上！“圣光！净化！驱逐！”
“以圣光之名！驱散邪恶！” 其他高阶牧师也反应过来，齐声高喝，纯净的圣光如同牢笼般罩向安度因！
房间内圣光狂涌，如同风暴！安度因在那股冰冷恶意的冲击和本尼迪塔斯强大的净化之力双重作用下，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发出痛苦的呜咽，眼中的灰白光芒疯狂闪烁、挣扎，最终在数位高阶牧师的合力压制下，如同潮水般褪去。
他猛地咳出一口带着微弱灰烬气息的鲜血，身体一软，再次陷入昏迷。但这一次，他的眉头死死地锁在一起，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因残留的恐惧和痛苦而微微颤抖。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仿佛在重复着一个无声的、充满惊悸的词语。
本尼迪塔斯主教收回手掌，看着掌心残留的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灰白气息迅速被圣光湮灭，慈祥的面容变得无比严峻。他看向安度因苍白脸上残留的痛苦痕迹，又望向紫罗兰城堡更深处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沉重。
那深渊中的“眼睛”……那顺着圣光链接而来的冰冷侵蚀……比他预想的……更危险！更狡猾！
安度因与陈默之间的链接，这把“双刃剑”，其锋刃已经开始割伤持剑者自身了。
* * *
达拉然城边缘，一家名为“寒霜旅店”的僻静角落房间内。
没有点燃壁炉，房间冰冷得如同冰窖。吉安娜·普罗德摩尔独自坐在阴影里，窗外是达拉然璀璨却冰冷的魔法灯火。她面前的木桌上，放着一杯早已凉透、凝结了一层薄冰的清水。
她的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悬浮的城市，但焦点却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片燃烧着邪能绿火的海岸。
塞拉摩的噩梦从未停止。
在梦中，她又一次站在法师塔顶，眼睁睁看着那毁灭的绿光吞噬天地。但这一次，当爆炸的冲击波即将将她撕碎时，她看到了！在那翻滚的邪能烈焰和空间乱流的中心，在那撕裂一切的“洞”的边缘，一个模糊的身影一闪而逝！那个身影……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漠然！那感觉……竟与她在战场废墟上，在陈默身上感受到的、裂痕深处那令人心悸的“空无”气息……隐隐重叠！
“不……不可能……” 吉安娜在冰冷的房间里发出梦呓般的低语，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瓦里安的话在她脑中回响——“猎物”？被“存在”追逐？
如果……如果塞拉摩的毁灭，真的是为了捕获他……那么，那个制造了“洞”、降下毁灭的“存在”……是什么？陈默……他到底引来了什么？
混乱的思绪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理智。对陈默的刻骨仇恨、被颠覆认知的茫然、对未知存在的恐惧、以及对瓦里安和萨尔决策的深深怀疑……在她冰封的心湖下激烈地冲撞、翻腾。
就在这时，她放在桌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触碰到了那杯冰水。
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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