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认得几个字,能帮爹看看衙门口的告示,免得走错了门,冲撞了官爷。”张远声认真地说,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我年纪小,真要哭诉求情,官老爷或许……或许也能心软一分。”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却更显坚定:“我不想留在家里,眼睁睁等着三天后……”
最终,周氏含着泪,千般不舍万般担忧,也只能点了点头。
临行前,村里的气氛更加压抑。关于山神庙流民的消息越传越骇人,说不止一个病倒了,咳得撕心裂肺,还发了高热。苏郎中家整日熬着药,气味浓得散不开,庄子里人人自危,都紧闭门户,生怕那看不见的“时疫”找上门。
这可怕的消息,反而更坚定了张守田父子离庄的决心——留下,可能没等王家来收地,就先染病倒下了。
翌日清晨,天色灰蒙,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光秃秃的田野。张守田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却已是最好的一件棉袍,怀里揣着那关系全家命运的纸张、干粮和银簪,带着儿子,走出了家门。
他回头深深望了一眼满脸泪痕的妻女和神情肃穆的张叔,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重重一跺脚,转身踏上了通往官道的冰冷土路。
张远声紧了紧身上单薄的棉袄,紧跟在后。他最后看了一眼被恐惧与贫穷笼罩的张家庄,然后毅然转过头,望向那条蜿蜒曲折、通往遥远西安府的官道。
他的心情和父亲一样沉甸甸的,家族的存亡系于此行。但与此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寻找破局关键的期盼,也在少年胸腔中激烈地涌动。
告状求救是父亲的绝望铤而走险,却是他寻找那“番薯”、寻找那位李劝农的——唯一通途。
寒风呼啸,卷起干枯的草屑。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凛冽的晨曦中,步履艰难却异常坚定地,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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