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静心苑的大门,在这一个月里,始终紧闭。
这一日,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院门终于“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林羽一袭青色道袍,走了出来。
她的面容似乎比一月前更显清癯,但那双本该浑浊的眼中,却蕴含着一种内敛的精光。
祝青鸾跟在她的身后,怀中抱着一个用明黄色上好丝绸包裹的厚重匣子,小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激动。
大法王早已等候在院外。
他看到林羽师徒,只是微微颔首,便在前方引路。
依旧是那座空旷威严的真空殿。
圣母高坐于莲花宝座之上,四位法王分列左右。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林羽踏入大殿的那一刻,汇聚到了她身上。
祝青鸾被这股无形的压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抱着匣子的手又紧了几分。
林羽却恍若未觉,径直走到大殿中央,将祝青鸾怀中的匣子接过,双手高高举起。
“幸不辱命。”
“贫道耗时一月,呕心沥血,终将《无生真空宝诰》初稿撰写完成。请圣母御览!”
她的腔调庄重,带着一种完成旷世之作的肃穆。
圣母抬了抬手。
智法王立刻走下台阶,从林羽手中接过匣子,恭敬地呈了上去。
圣母没有立刻打开。
她只是用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光滑的丝绸封面,片刻之后,才缓缓揭开。
一本装订得极为精美的厚重经文,出现在众人眼前。
封皮由某种不知名的兽皮制成,上面用金线绣着“无生真空宝诰”六个古朴的大字。
圣母翻开了第一页。
仅仅是看了个开头,她那张始终没什么变化的普通妇人脸上,便出现了一丝动容。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此乃世俗之道。然,万物归虚,真空方为永恒。故,无生老母自虚无中诞生,心怀慈悲,欲度万灵回归真空家乡,此乃我教之本源……”
开篇的几句话,便直接将无生教的教义,拔高到了一个与天地同源的哲学高度。
圣母继续往下翻。
她越看,心头的震撼就越是强烈。
这本经文,引经据典,辞藻华丽,从世界观的构建,到价值观的输出,再到具体的方法论,形成了一个完美自洽的闭环。
它将信众的奉献,解释为“积攒回归家乡的资粮”。
它将教派的扩张,解释为“播撒老母的荣光,普度众生”。
甚至,它将他们暗中积蓄力量,图谋天下的行为,都进行了一种神圣化的解读,称之为“荡涤尘世污浊,建立地上佛国,为老母降临人间扫清障碍”!
武法王忍不住凑了过来,只看了几眼,他那张凶悍的脸上,便写满了狂热。
“好!写得好!”
“我等行事,皆是天命!皆是替天行道!”
幻法王也凑了过来,她看着经文中关于“斩断尘缘,方得清净”的论述,与她所修行的幻术法门隐隐相合,一双媚眼里异彩连连。
就连一直闭目养神的咒法王,也睁开了眼睛,接过一页手稿,看着上面关于“咒法亦是神通,可以祛除罪孽,惩戒异端”的说法,干枯的手指都开始微微颤抖。
智法王更是看得如痴如醉。
他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宏大理论体系,这个体系,将他们过去所有粗糙的,上不得台面的敛财、造反行为,全部包装成了神圣而伟大的使命!
这东西一旦推行下去,整个无生教的凝聚力、行动力,将会提升到一个何等恐怖的层次!
许久。
圣母终于合上了经文。
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那口气息中,带着压抑不住的狂喜与激动。
她猛地站起身,高举着手中的《无生真空宝诰》,对着满座高层,高声宣布。
“此乃神授之书!天赐宝典!”
“传我钧令!立刻召集教中所有能工巧匠,将此宝诰大规模刊印!三月之内,我要让天下每一个分坛,每一位香主,人手一本!我要让老母的思想,传遍大江南北!”
她的腔调亢奋,带着一种即将开创伟业的豪情。
“遵命!”
武法王等人齐声应和,个个满面红光。
大殿之外的刘明远,听到这番话,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当场跪下,高呼圣母英明。
然而。
“万万不可!”
一道清冷而严肃的制止声,在大殿中突兀地响起。
是林羽。
她上前一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狂热的气氛,瞬间一滞。
所有人都错愕地看向她。
武法王更是眉头一拧,不悦地开口:“玄云真人,你这是何意?圣母的决定,你也敢质疑?”
林羽没有理他,只是对着宝座上的圣母,深深一揖。
“圣母,非是贫道敢质疑。而是此举,名不正,则言不顺,恐有大祸!”
“哦?”圣母的兴致被打断,脸上也露出一丝不解。“有何不妥?”
林羽直起身,腔调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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