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的苗岭群山,终于将亡命奔逃的沈墨一行拥入它墨绿而潮湿的怀抱。当那座如同大地被巨斧劈开、裸露着赤红筋骨的晒甲山红崖撞入眼帘时,沈墨几乎脱力跪倒。脚下不再是北方的冻土平原,而是黔地特有的、带着草木腥气的红壤。空气粘稠湿润,弥漫着山林深处特有的腐殖质气息,间或夹杂着远处苗寨飘来的、若有似无的炊烟与草药香——这是苗疆的边陲,安顺屯堡的根基,他们历经艰险终于归来的地方。
然而,归乡的慰籍瞬间被眼前的景象碾得粉碎。
记忆里那赭红如血、铭刻着神秘天书符文的巨大崖壁,此刻正经历着可怖的溃烂。粘稠、散发着微弱不祥荧光的灰晶,如同大地溃烂流出的脓血,正从那些古老朱砂符文的缝隙间,以及崖壁本身的龟裂缝隙中,缓缓地、持续不断地渗出、流淌。阳光照射下,灰晶折射出迷离眩目的诡异光晕,与崖体残留的赤红交织,形成一幅病态而绝望的画卷。空气中不再是熟悉的泥土草木芬芳,而是充斥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腥甜与朽烂混合的怪味,吸入肺腑,带来阵阵眩晕与心神不宁。
“灰晶…天书封印崩坏的反噬,终于蔓延到源头了…”沈墨心头沉甸甸的,罗阿婆临终前关于红崖天书作为“地脉阵眼”的告诫言犹在耳。北平锁龙阵的崩溃(第三卷),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其恐怖的涟漪正冲击着这苗疆边陲的根基!
他的目光艰难下移,定格在红崖脚下。
一尊近两人高的粗粝石像,如同最忠诚的戍卒,沉默地矗立在灰晶流淌的崖根。那憨厚朴拙的轮廓,正是为守护屯堡粮仓而牺牲的王石头!石像凝固着他生命最后一刻奋力前扑的姿态,带着一股永不屈服的悲壮。此刻,更令人心魂震颤的是,石像空洞的眼眶里,竟也如红崖一般,汩汩地渗出粘稠、散发着灰败光泽的血泪!
这灰血并非无序流淌,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引导,在石像脚下的红土地上蜿蜒汇聚,最终凝成了一片微缩的、散发着死寂灰光的地貌沙盘——怪石狰狞如鬼牙,瘴雾浓稠似尸衣,山谷深邃若巨口,赫然指向琉璃圣罐曾昭示的终点:葬神谷!苗疆腹地那传说中埋葬着古老祖灵与禁忌的深渊!
“石头兄弟…”沈墨喉头哽咽。这石像不仅是纪念,更是封印崩解后,地脉怨毒与牺牲者不屈执念相互纠缠形成的泣血路标!石头的躯体,成了灰晶侵蚀现实的一个节点,以血为墨,画出了通往灾难核心的路径。
“滚开!都滚开!这鬼石头和这妖崖是一伙的邪祟!烧了!全烧干净才能断了这石瘟的根!”
一个尖利、被恐惧彻底扭曲的声音炸裂开来。
只见一群穿着屯堡军户短打的汉子,不少人脸上、手臂已爬满不祥的灰斑(石化初期征兆),眼神惊惶癫狂,正奋力推着一辆吱呀作响的独轮车。车上,赫然堆满了黑乎乎、散发着刺鼻硫磺味的火药桶!领头的是个眼窝深陷、颧骨高耸的干瘦汉子,挥舞着一把豁了口的柴刀,声嘶力竭地指挥着其他人将火药桶往红崖根和王石头石像底下塞。
“刘二癞子!你疯魔了!这是王石头的像!是咱屯堡的汉子!”一个清脆却带着哭腔的女声厉喝。
沈墨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靛蓝染土布衣裤、背着竹编小药篓的少女,正张开双臂死死挡在石像前。她小麦色的脸庞因激动涨得通红,正是苗寨采药女阿朵!她眼中含泪,倔强地瞪着那些被恐惧吞噬的屯堡乡亲。
“阿朵丫头片子懂个球!”刘二癞子唾沫横飞,眼珠赤红,“你看看!这石头流的什么鬼血?这红崖淌的什么鬼脓?不是妖邪作祟是什么?蓝玉将军都传信了,京城天塌地陷,就是这些玩意儿闹的!炸!炸了干净!炸了咱的怪病就好了!”他挥舞着柴刀,状若疯虎。
“对!炸了它!”
“烧光邪祟!”
被绝望和恐惧支配的军户们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有人哆嗦着掏出了火折子,橘黄的火苗在阴郁的山风中摇曳,如同催命的信号!
“不行!”阿朵急得眼泪直流,猛地从药篓里抓出大把晒得焦红干硬的断桥糊辣椒——这是黔地苗汉常用驱寒祛湿之物,此刻成了她唯一的武器。“谁点火,我…我撒辣椒了!”这威胁在堆积的火药桶前显得无比脆弱。
“找死!”刘二癞子凶光毕露,柴刀带着恶风劈向阿朵!
刀锋破空,千钧一发!
“住手!”
一声沉喝如同惊雷!沈墨的身影鬼魅般从侧方闪至!他左手如电探出,五指精准扣住刘二癞子持刀手腕的内关穴(苗医截脉点),一股微凉却坚韧的气息透入!同时,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尖萦绕着一丝源自琉璃罐的镇邪之力,狠狠点向其眉心印堂穴!
噗!
刘二癞子浑身剧震,如遭雷殛,柴刀“哐当”坠地。眼中的疯狂红光潮水般褪去,只剩一片茫然与虚脱,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冷汗瞬间浸透破旧衣衫。沈墨这一手,融合了苗医点穴截脉之术与罐灵镇魂之力,强行驱散了灰晶怨气对他神智的侵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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