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体在毒瘴中艰难地向前推进,每一枚傩面落下,都会引发周围毒瘴的剧烈反扑,墨绿色的毒雾如同愤怒的巨兽,疯狂冲击、腐蚀着石面上不断闪烁的乳白光芒。每前进一尺,都需要消耗磅礴的能量去维持。
而能量的来源…
沈墨傩面微侧,冰冷的“目光”投向通道深处,那早已彻底黯淡、与山体融为一体的乳白平台方向。他右手虚抓,仿佛跨越空间攫取着什么。
嗡…!
通道轻微震动起来。一丝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乳白色光尘,艰难地从岩石缝隙中渗透出来,如同受到召唤的萤火,汇聚成缕,跨越空间,源源不断地注入那些正在毒瘴中艰难前行的青石傩面之中!
是阿朵消散后,残存于地脉中的最后一点菌丝本源!是那座菌碑最后的遗产!
每一缕光尘的注入,都让一枚即将被毒瘴吞没的傩面重新焕发光彩,稳住桥体。但每抽走一缕光尘,通道深处那本就死寂的平台,似乎就变得更加灰暗一分。仿佛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无声地哭泣、消散。
王老五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虎目再次泛红,拳头死死攥紧。哑童力也低下头,独臂紧紧抱住了断弩。
“走。”沈墨踏上第一枚青石傩面。石面微微下沉,表面的乳白光罩剧烈波动,但稳稳支撑住了。
王老五一咬牙,背起哑童力,小心翼翼踩了上去。李账房看着桥外那翻滚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毒瘴,腿软得如同面条,被王老五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才连滚爬爬地跟上。
一行人如同行走在无尽深渊之上的细索,踩着不断明灭闪烁的青石傩面,向着未知的黑暗深处前行。每踏出一步,脚下的傩面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乳白光芒便黯淡一分,而后方通道深处汇聚而来的菌丝光尘便减少一缕。
沉默。只有毒瘴腐蚀光罩的滋滋声,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李账房走在最后,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他的破衣服。他死死盯着脚下那些雕刻精美的青石傩面,尤其是傩面眼眶、口鼻处那些闪烁着微光的、最为复杂的符文刻痕。小眼睛里,恐惧渐渐被一种熟悉的、病态的贪婪所取代。
“这石头…这雕工…”他嘴唇哆嗦着,无声地念叨,“绝品…绝对是绝品…要是能抠下一块…就一小块…尤其是那发光的眼睛…拿出去…得值多少…”
贪念一旦升起,便如同毒瘴般迅速腐蚀理智。他看着前方沈墨冰冷无情的背影,又看看全神贯注背负哑童力的王老五,一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
在踏上一枚新的、尤其巨大的傩面时,李账房故意落后半步,趁着前方三人注意力都在前方,他猛地蹲下身,从怀里摸出一把之前偷藏起来的、用于撬锁的精铁镊子,颤抖着,对准那傩面怒睁的、正散发着微弱乳白光芒的石雕眼珠,狠狠凿了下去!
“抠下来!就抠一点!”他心里疯狂地嘶吼着。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碎裂声!
那枚被凿击的石雕眼珠,应声出现了一道细密的裂纹!虽然未被完全撬下,但原本稳定流转的乳白光芒瞬间紊乱!如同电路被掐断了一个关键节点!
这枚傩面是整个桥体一处重要的能量节点!
节点受损,连锁反应瞬间爆发!
整条青石傩面之桥猛地剧烈震颤起来!仿佛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桥体两侧的毒瘴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狂暴起来,疯狂冲击着突然变得薄弱的能量护罩!
“怎么回事?!”王老五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骇然回头。
只见他们刚刚走过的那段桥体,数枚傩面上的乳白光芒正在急剧闪烁、熄灭!构成桥体的青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表面迅速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
更可怕的是,从通道深处汇聚而来的那些菌丝光尘,仿佛突然失去了精准的引导,变得紊乱、逸散,甚至有不少直接被狂暴的毒瘴吞噬、湮灭!
“李!账!房!”王老五目眦欲裂,看到了那个蹲在地上、手里还拿着镊子、满脸惊恐和懊悔的奸商!
李账房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松,镊子掉入桥下毒瘴,瞬间化为一股青烟。“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想…”
轰隆!
最先被凿击的那枚傩面,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崩碎!化为无数碎石,坠入下方无尽的毒瘴深渊!
连锁崩塌开始!一枚接一枚的傩面失去光芒,碎裂、坠落!
桥,要断了!
而此刻,他们才刚刚走过三分之二的距离!前方,瘴气依旧浓郁,看不到尽头!
“抓紧我!”王老五嘶声大吼,将背上的哑童力箍得更紧,另一只手猛地抓向身旁的沈墨。
沈墨傩面光芒暴涨!在桥体开始崩塌的瞬间,他已计算出最优方案!没有去管身后的崩塌,也没有去惩戒李账房,而是将傩面残余的能量和所能调动的最后一丝菌丝光尘,全部灌注到前方最后三枚青石傩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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