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利用完宰相何栗,心中并未就此安定。
官场风云变幻,今日之盟友,明日或成仇雠;
今日之胜者,明日亦可能败落。
秦桧虽然已在何栗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引导其向武将集团传递信息,但这不过是多了一个筹码。
现在他是帝党,押的是官家。
可若是官家被杀,或者太上皇真的复辟成功,他秦桧又将何去何从?
身在官场,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思来想去,秦桧决定,必须亲自与太宰张邦昌斡旋一二。
张邦昌是此次宫变的主谋之一,也是金人极力扶持的对象。
此人素有“长袖善舞”之名,与金人议和经验丰富。
去年,张邦昌任河北割地使,负责与金国洽谈割地一事,而秦桧彼时为职方员外郎,亦随行同去。
秦桧认为此职专为割地求和,有违其保家卫国之主张,曾三上奏请求辞去官职,坚决不从。
后虽被启用,却也只能从七品小官干起,仕途一度受挫。
如今,秦桧要去见这位当年被他当面驳斥的旧识,心中自有一番滋味。
张邦昌府邸,朱门紧闭,戒备森严。
秦桧递上名帖,不一会儿便被引入内府。
张邦昌端坐上首,面色红润,眉宇间尽是得意之色。
他轻啜一口茶,斜睨着秦桧,语带讥讽:“会之,稀客啊!昔日你为职方员外郎,便能三辞重任,拒不与金人议和,如今御史中丞之位,想来更是位高权重,行事自有风骨。今日何以屈尊,踏入鄙府?”
此言一出,无异于当众揭秦桧的伤疤,羞辱其当年“硬气”之举,讽刺其今时今日竟也低头求见。
秦桧脸皮很厚,面不改色,心中虽有怒火,却知此刻绝不可发作。
他躬身施礼,态度恭谨:“太宰言重了,卑职当年不过是年轻意气,见识浅薄,不识时务,今日前来,实是为宫中之事,忧心如焚,不知官家安危如何?宫中后续事宜,又将如何处置?”
秦桧将姿态放低,将目的说得光明正大,实则暗中打探。
他知道张邦昌这等人,最喜听人恭维,也最喜卖弄权术。
张邦昌听他如此回答,心头受用,脸上得意之色更甚,捋须一笑,摆手示意秦桧落座:
“会之不必拘礼,宫中之事,不过是清君侧,拨乱反正罢了,官家只是一时蒙蔽,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性命自是无虞。”
“至于后续,明日太上皇便将复位,张某等亦将辅佐太上皇,重整朝纲,安定天下。”
张邦昌顿了顿,目光落在秦桧身上,语气变得舒缓,带着明显的拉拢之意:“会之素有才干,亦有抱负,今日之局,正是我等重用贤能之时,若会之愿与我等同心同德,共襄盛举,他日参知政事之位,亦非虚言,会之以为如何?”
参知政事!
这四个字在秦桧耳边炸响。
那是何等尊崇之位!
副宰相!正二品!位列宰执,直接参与国家最高决策,分管六部事务,与宰相共掌行政、军事、财政大权。
秦桧现在是御史中丞,虽主管监察百官、弹劾不法、肃正纲纪,听着风光,却不直接参与行政决策,说到底,只是个喷子角色,给皇帝当狗咬人。
二者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张邦昌这手牌,出得可谓是恰到好处,既能收买人心,又能壮大己方势力。
秦桧心头一动,的确有几分动心。
他知道这是张邦昌在抛橄榄枝,也是在试探自己。
秦桧没有立刻答应。
他深谙官场之道,此时表态,未免显得太过急切,反而让人轻视。
押了一口茶,秦桧转而将话题引向另一个更棘手的问题:“太宰此言,卑职感铭五内,然则,卑职有一忧虑,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邦昌见他没有立刻应承,反而提出问题,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这秦桧,果然不是等闲之辈,于是点头示意:“会之但说无妨。”
秦桧故作忧虑状,叹息道:“如今宫中变故,消息虽被严密封锁,然纸终究包不住火,枢密院那边,孙傅、张叔夜、姚友仲、王渊、宗泽等人,皆是忠于官家之人。”
“尤其是那姚友仲和王渊,乃官家一手提拔的禁军主将,性情刚烈,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若他们得知官家被软禁,恐会引兵杀入宫中,届时刀兵相见,内乱一起,金人岂不趁虚而入?所以,卑职以为,不宜伤了官家,更要安抚住这帮武将。”
这番话,正击中张邦昌等投降派的软肋。
投降派最担心的就是城外大军的反应。
毕竟,他们手中兵力有限,远不及城外十万勤王之师。
一旦京城内部因争夺而大乱,金人趁机攻城,他们这些“新贵”还没坐稳,就得面临灭顶之灾。
张邦昌闻言,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眉头微皱。
沉吟片刻,目光再次落在秦桧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又带着几分期许:“会之所虑甚是,武将跋扈,确是不得不防,既然你对彼等行事颇有见地,不如你走一趟城外,替吾等向那帮武将们宣讲利害,劝说他们以大局为重,莫要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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