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在杨家，她们算是开了眼界。伙食顿顿见荤腥，不是鸡就是肉，白面馍馍管够，偶尔还有精米饭。更让她们咋舌的是，舒玉那丫头，每日雷打不动地有一小碗单独蒸的白米饭！这在普通庄户人家，简直是不可想象的精细！
再就是杨家的气派。虽然住的还是农家小院，但进出的人络绎不绝，有来送蘑菇的山民，有来拉面饼的伙计，后院的灶棚和不远处的作坊更是从早忙到晚，空气中都飘着一股面食和酱料的香气。颜氏和元娘待人接物，说话办事，隐隐已经有了当家主母的干练和底气。就连那个头上裹着纱布的周婆子，指挥起几个雇工来也是井井有条。
如今再看县丞家的小姐对杨家这般亲厚，出手这般阔绰……这杨家，是真的发达了！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王氏心里那点“让小姑子拉巴一把娘家”的心思，如同被春雨浇灌的野草，又开始滋长起来。她偷偷瞄了一眼自家婆婆，见刘老娘眼神复杂，显然也是被震撼到了，心里更加活络。
王霜陪着颜氏和元娘说了会儿话，又去西厢房探望了刘秀芝，说了些宽慰的话，这才拉着舒玉到一边，小脸上露出几分急切：
“玉儿，快，尝尝这点心！都是我盯着厨娘做的，严格按照你给的方子，你看味道咋样？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我娘为了铺子的事，忙得脚不沾地，就指望这些独门点心打响头一炮呢！”
舒玉拈起一块蟹壳黄小烧饼，咬了一口，酥皮簌簌掉落，内里咸香可口，火候恰到好处。又尝了块鲜花饼，酥皮层次分明，玫瑰馅甜而不腻，带着天然的花香。她仔细品尝着，时而点头，时而蹙眉。
“总体来说很不错，比我想象的要好。”
舒玉客观地评价道，然后拿起炭笔，在一张纸上写下改进意见，“这个蟹壳黄，芝麻可以再多撒一点，烤的时候最下层火候稍微减一点，避免底部过焦。鲜花饼的馅料，糖可以再减百分之五，突出花本身的清香。还有这个山楂糕，熬煮的时间可以再长一点，让它更凝固，切出来形状更好看……”
王霜凑在旁边，看得连连点头，如获至宝地将那张写满意见的纸小心收好：“太好了！我就知道找你准没错！”
看看时辰不早，王霜便提出要告辞。颜氏哪里肯依，拉着她的手道：“走什么走！就在这儿吃午饭！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王霜连忙摆手，脸上露出乖巧的笑容：“颜奶奶，不了不了，出来的时候我娘千叮万嘱，说您家里事多，秀芝婶子又需要静养，让我送了东西看了人就赶紧回去，万万不能给您添乱。等过些日子家里不忙了，我再来蹭饭！”
“这叫什么话！”
颜氏眼睛一瞪，故作生气状，“吃顿饭能添什么乱？又不是外人！你娘就是太客气！不行，今天必须吃了饭再走！你娘要是怪你，等下次见了面，老婆子我去跟她说！”
舒玉也在一旁拉着王霜的手不放：“霜总，你就留下嘛！我阿奶今天要做拿手的红烧肉和韭菜盒子，可香了！”
王霜推辞不过，见颜氏态度坚决，心里其实也想多待会儿，便半推半就地应了下来：
“那……那就麻烦颜奶奶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高兴还来不及呢！”
颜氏见王霜留下，脸上笑开了花，立刻风风火火地指挥周婆子和凤儿去准备午饭，非要好好招待这个小贵客不可。
午饭果然极其丰盛，鸡鸭鱼肉俱全，还特意用舒玉种出来的小青菜炒了两盘，吃得王霜赞不绝口。席间气氛融洽，颜氏不停给王霜夹菜，元娘和刘老娘、王氏也陪着说话，仿佛一家人一般。
送走了吃饱喝足、心满意足的王霜，刘老娘和王氏回到暂时安排的房间，婆媳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的情绪。
“娘，您看……”王氏压低声音，欲言又止。
刘老娘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几分挣扎和羞愧：“唉，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秀芝这才刚没了孩子，咱们就提让她帮着娘家兄弟找营生的事……这，这有点张不开嘴啊……也太不要脸了些……”
王氏也知道这时机不对，但想想自家男人在镖局走镖，风餐露宿，刀头舔血，每次出门她都提心吊胆。再看看杨家这光景，若是小姑子能在女婿面前说上话，拉巴她几个哥哥一把，哪怕是在铺子里做个管事、伙计，那也比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强啊！
“娘，我知道这有点……可您想想，秀芝四个哥哥，都把脑袋拴在裤腰上走镖，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咱们也不是要占杨家多大便宜，就是……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门路，能有个安稳营生……”
王氏说着，眼圈也有些发红，“当家的每次出门，我这心就跟在油锅里煎似的……”
刘老娘听着儿媳的话，想着几个儿子的前程，心里也是天人交战。一方面觉得这念头有些丢人，对不起亲家，另一方面，为人父母，哪有不替儿女打算的？最终，那点私心还是占了上风，她咬了咬牙，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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