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炸了毛:“你这是嫉妒我!” 她几步走到苏凝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告诉你,像你这样死气沉沉的,才真是活不久!我柳如烟就算死,也要死在往上爬的路上,总好过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辈子见不得光!”
苏凝没再说话,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交握在膝上的手。那双手曾经抚过象牙琴,执过羊毫笔,如今却要做粗活,掌心已经磨出了薄茧。她知道柳如烟听不进劝,就像她自己也忘不了父亲被押上囚车时,百姓沿街跪拜喊冤的场景。
有些东西,不是想藏就能藏住的。
柳如烟见她不说话,只当她是认怂了,冷哼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梳妆台前。她对着镜子理了理鬓发,又将那支银鎏金眉笔小心翼翼地放进妆匣,嘴里嘟囔着:“等我得了势,看谁还敢小瞧我。”
苏凝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窗外渐渐起了风。风穿过窗棂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谁在低声哭泣。她闭上眼睛,将柳如烟的话和那亮得刺眼的眼神,一并压进心底最深的地方。
她想起父亲临行前塞给她的那枚玉佩,玉质温润,刻着个 “忍” 字。当时她不懂,只觉得满心委屈,如今才明白,这一字之中,藏着多少无奈和生存的智慧。
柳如烟还在对着镜子自言自语,说的无非是将来得了宠,要如何风光,要如何报答那些曾帮助过她的人,又要如何报复那些轻视过她的人。她的声音像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每一颗都透着天真的锐利。
苏凝默默地数着墙上的砖缝,一块,两块,三块…… 直到柳如烟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大概是说得累了。
暮色慢慢漫进房间,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一个坐得笔直,带着不肯弯折的锋芒,一个缩在角落,像株努力往阴影里钻的草。
掖庭宫的第一夜,苏凝是在柳如烟断断续续的梦话中度过的。那姑娘睡着都不安稳,嘴里反复念叨着 “淑妃娘娘”“曲子”“昭阳殿”,偶尔还会猛地拔高声音,像是在与人争执。
苏凝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模糊的房梁。她知道,从明天起,这方寸之地,就不再是她一个人的战场了。而柳如烟这柄过于锋利的剑,究竟能劈开前路的荆棘,还是会先割伤自己,谁也说不准。
天快亮时,柳如烟终于睡熟了,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平稳的呼吸声。苏凝悄悄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天边泛起淡淡的鱼肚白,几颗疏星还挂在深蓝色的天幕上,像是谁撒下的碎钻。
她对着那片微亮的天空,轻轻攥紧了拳头。活下去,像苔藓一样,在石缝里悄无声息地活下去。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至于锋芒,那是淬了毒的刀,在没有足够的力气握住之前,最好藏得越深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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