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敲过第二响时,御花园的风忽然紧了,卷着新抽的柳丝抽打湖面,激起的涟漪里晃着碎银似的月光。苏凝蹲在假山洞里,指尖捏着块冰凉的青石,石面上还沾着昨夜的雨水,滑得像抹了油。
张秀女缩在她身后,牙齿打颤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清晰:“真…… 真要等在这里?” 她怀里揣着个油纸包,里面是刚从太医院讨来的金疮药,药味混着她身上的冷汗味,在潮湿的空气里发酵成一股怪异的气息。
苏凝没回头,眼睛盯着不远处的偏殿。那座不起眼的小殿此刻亮着灯,窗纸上晃着个模糊的人影,正背着手来回踱步 —— 是李明德。他穿的石青色常服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袖口绣着的玉兰花被风吹得微微颤动,像只展翅的蝴蝶,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了别人网里的猎物。
“不等?” 苏凝的声音压得像蚊子哼,指尖在青石上划出浅浅的刻痕,“淑妃的死士半个时辰前就藏进了殿后的竹林,我们现在走,等于告诉他们我们在看戏,回头第一个死的就是我们。”
她算准了时间。淑妃的人素来在三更三刻动手,这时辰巡夜的禁军刚换班,御花园的角门也会暂时关闭,最适合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而李明德会来偏殿,是因为收到了皇后的密信,说在这里藏了 “能扳倒镇国将军的证据”—— 那密信自然是苏凝模仿皇后的笔迹写的,用的还是坤宁宫特供的洒金纸。
张秀女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油纸包 “窸窣” 作响:“可…… 可皇后为什么要让他来送死?他不是皇后最信任的眼线吗?”
“信任?” 苏凝冷笑一声,指尖的刻痕已经连成个 “死” 字,“在这宫里,最信任的人往往死得最快。皇后早就怀疑李明德私吞军饷,只是没抓到把柄。这次让他来偏殿,一半是想借淑妃的手除掉他,一半是想看看淑妃到底藏了多少死士 —— 她在殿顶的鸱吻里藏了个望远镜,正看着呢。”
她是昨天发现的。给偏殿打扫时,看见瓦当缝里卡着块碎镜片,边缘的鎏金和皇后常戴的望远镜一模一样。那望远镜的镜筒能伸缩,藏在鸱吻里刚刚好,既能看清殿内的动静,又不会被人发现。
风里忽然传来脚步声,是淑妃的死士在调整位置。他们穿着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双眼睛,像暗夜里的狼。苏凝看见为首的那个手里捏着根银针,针尾淬着幽蓝的光 —— 是 “牵机引”,见血封喉,比鹤顶红还霸道。
“来了。” 苏凝按住张秀女的嘴,示意她别出声。
偏殿的门被推开,李明德走了进来,手里提着盏灯笼,灯笼的光晕在他脚下晃出个圆。他显然很谨慎,进门时先往梁上看了看,又踢了踢墙角的箱子,确认没人埋伏才放下心来,从怀里掏出个锦盒,放在桌上 —— 里面是他这些年给皇后传递消息的记录,他以为这是 “证据”,其实是淑妃最想看到的 “罪证”。
殿顶的鸱吻动了动,望远镜的镜片在月光下闪了下。苏凝知道,皇后正在那边看着,等着看李明德如何 “拿到证据”,又如何 “被淑妃的人灭口”。这盘棋里,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执棋者,却不知早就成了别人的棋子。
李明德刚打开锦盒,殿后的竹林里忽然飞出支袖箭,“噗” 地钉在他手边的柱子上,箭尾的红绸还在颤动。他脸色骤变,抓起桌上的刀就要反抗,却见十几个黑影从梁上、柜后、屏风后涌出来,手里的刀在灯笼光下闪着寒光。
“淑妃娘娘有令,拿下叛贼李明德!” 为首的死士低喝一声,银针已经射了出去。
李明德想躲,却被旁边的死士绊了一跤,银针正好扎进他的脖颈。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 “嗬嗬” 的声响,眼睛瞪得滚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苏凝在假山洞里看得清楚,李明德倒下时,手指指向殿角的扫地僧 —— 那老和尚正佝偻着背,手里的扫帚却悄悄往门口挪,袖口露出的玉兰花和李明德的一模一样。
“还有一个。” 苏凝对着张秀女的耳朵轻声说。
果然,死士们解决了李明德,为首的那个忽然转向扫地僧:“刘嬷嬷说,皇后的眼线不止一个,藏在扫地的里面。” 他的刀指向老和尚的脖颈,“把袖口的玉兰花露出来看看。”
老和尚的脸瞬间白了,手里的扫帚 “哐当” 掉在地上,露出袖口绣着的玉兰花,针脚和李明德的如出一辙。他 “噗通” 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好汉饶命!我只是个扫地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 死士冷笑一声,刀起刀落,老和尚的头滚落在地,眼睛还圆睁着,像是在问为什么。
殿顶的鸱吻又动了动,这次却很快缩了回去。苏凝知道,皇后已经看完了她想看的,该撤了。她拉着张秀女,趁着死士们处理尸体的功夫,悄悄从假山后绕出去,往掖庭宫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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