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凝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她想辩解,想说 “只是喜欢这颜色”,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只会被当成顶嘴。
“臣妾不敢。”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平静,“臣妾只是觉得料子好看,想着是万岁爷的恩典,舍不得压箱底,绝无半分僭越之心。”
“绝无半分僭越之心?” 淑妃冷笑一声,忽然扬手,旁边的大宫女立刻递上一支玉簪。淑妃捏着簪子,挑起苏凝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 晨光落在苏凝的脸上,那双干净的眼睛里,还带着一丝未褪的天真,像极了当年刚入宫的自己。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淑妃想起昨夜李德全来传话,说万岁爷让苏常在 “多来养心殿走动”;想起今晨在长信宫门口,老太监那句 “苏常在今儿倒是早”。这后宫的恩宠,从来都是此消彼长,她容不得任何人爬到自己头上,哪怕只是个末等常在。
“妹妹这张脸,倒是生得乖巧。” 淑妃的指尖划过苏凝的脸颊,语气暧昧,眼神却淬着毒,“只是这宫里,光有张脸是没用的。得懂规矩,得知道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苏凝的下巴被捏得生疼,却没敢挣扎。她看着淑妃凤袍上的凤凰,那凤凰的眼睛是用红宝石做的,在晨光里闪着嗜血的光。
“娘娘教训的是。”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的屈辱,“臣妾记下了。”
淑妃松开手,苏凝的下巴上立刻留下一道红痕。她看着地上那盒还冒着热气的冰糖雪梨,忽然对身后的宫女使了个眼色:“既然是给万岁爷的孝心,本宫替万岁爷尝尝。”
那宫女立刻上前,一把夺过食盒,掀开盖子,狠狠往地上一泼。
“哗啦” 一声,银碗摔在青石板上,滚出老远。雪梨块混着糖水溅了苏凝一身,黏腻的甜香漫开来,引来几只蜜蜂,嗡嗡地在她裙摆上盘旋。
苏凝跪在地上,看着那碗精心炖了一个时辰的冰糖雪梨,就这么变成一滩狼藉。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她想起卯时天不亮就起来盯着火候,想起御膳房的师傅说 “这雪梨得用文火慢炖,才能出蜜”,想起自己当时还笑着说 “就像人心,得慢慢暖”。
原来,再暖的心,在这深宫里,也能被人一脚踩碎。
“妹妹的手艺,怕是不合本宫的口味。” 淑妃拍了拍手,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打翻了一碗寻常的汤水,“既然如此,这‘孝心’,还是留着妹妹自己享用吧。”
她转身要走,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眼苏凝身上的云锦裙子,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对了,妹妹这身衣裳,既然穿错了地方,留着也没用了。” 她对宫女道,“给苏常在换身‘合时宜’的衣裳,别污了长信宫的地。”
两个膀大腰圆的宫女立刻上前,架起苏凝的胳膊。苏凝挣扎着想说 “不必”,却被其中一个宫女狠狠掐了把胳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苏常在,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宫女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威胁,“淑妃娘娘的话,你敢不听?”
苏凝看着淑妃离去的背影,凤袍的金线在晨光里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她知道,这不是简单的羞辱。淑妃要的,是让她在所有人面前,彻底丢掉体面;是要告诉后宫的每一个人,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被拖拽着往偏殿走时,苏凝的裙摆扫过地上的糖水,留下一道黏腻的痕迹。她回头望了眼那滩狼藉的雪梨,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女子在宫里,就像这冰糖雪梨,得熬得住火候,忍得住性子。熬出来了,是蜜;熬不住,就是渣。”
那时她不懂,只当是母亲的唠叨。此刻被人架着胳膊,听着周围宫女太监的窃窃私语,她才明白,这 “熬” 字,是用多少委屈和羞辱,才能写出来的。
长信宫的玉兰还在落,白瓣子像雪一样,盖在那滩糖水渍上,慢慢吸走了甜香,也吸走了苏凝眼里最后一点天真。她知道,从今日起,碎玉轩那个还会为 “偶遇” 心跳的苏凝,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懂得在凤袍前低头的苏常在。
偏殿的门被推开,冷风灌进来,带着一股霉味。苏凝被推搡着进去,看着宫女拿来的那件灰扑扑的布裙,忽然平静地笑了笑。
也好。素净些,或许真的能安稳些。
喜欢深宫孤女请大家收藏:(m.20xs.org)深宫孤女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