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浣衣局回来时,日头已过正午。碎玉轩的合欢树在院中投下斑驳的影,晚翠将那包腐心草粉末用锦盒仔细收好,锁进妆匣最深处,转身见苏凝正对着窗外出神,鬓边的碎发被风拂起,神情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主子,您在想什么?”晚翠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指尖还在微微发颤——那包灰绿色的粉末像块烙铁,烫得她心口发慌。
苏凝接过水杯,指尖冰凉:“我在想,淑妃筹谋这一切,绝非一日之功。腐心草产自岭南,需经三个月晾晒才能成粉,她是怎么把这东西带进宫的?又是怎么确保东宫的人会乖乖用在太子饮食里的?”
晚翠想了想:“会不会是买通了东宫的厨子?淑妃从前常去东宫,要收买个人应该不难。”
“没那么简单。”苏凝摇头,目光落在案上的宣纸,上面是她今早记下的零碎信息——刘忠报来的“张婆子打听太子饮食”、张婆子招认的“腐心草混在蜂蜜里”、还有她隐约记得的“淑妃去年生辰曾收过岭南贡品”。这些碎片像散落的珠子,总差一根线串不起来。
正思忖着,小太监匆匆进来通报:“贵人,刘管事求见,说有要紧事禀报。”
苏凝精神一振:“让他进来。”
刘忠进来时,脸上没了往日的谄媚,神色慌张得像揣了只兔子,一进门就“噗通”跪下:“贵人,出事了!东宫小厨房的王厨子……死了!”
“什么?”苏凝猛地站起身,水杯脱手落在案上,水渍溅湿了宣纸,“怎么死的?何时发现的?”
“就……就在刚才,”刘忠的声音带着哭腔,“被人发现死在柴火房,脖子上有勒痕,像是被人勒死的!太可怕了,现在东宫都乱成一锅粥了!”
晚翠吓得捂住嘴,脸色惨白。苏凝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王厨子是东宫小厨房的管事,去年淑妃常去东宫时,就是他负责伺候茶水点心。张婆子说腐心草“混在食物里”,这王厨子,定然脱不了干系!
“他死前见过谁?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苏凝追问,指尖攥得发白。
刘忠拼命回想:“今早我去东宫送菜,还见他在切火腿,当时……当时张婆子也在,两人在角落里说了几句话,张婆子走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对了!王厨子手里好像攥着块碎布,上面绣着……绣着朵海棠花!”
海棠花!苏凝的心猛地一沉。淑妃宫里的人最爱用海棠花做纹样,张婆子今早去东宫,王厨子就死了,这绝不是巧合!
“张婆子现在在哪?”
“回贵人,她……她刚从东宫出来,说是给皇后送浣好的衣物,现在应该快到碎玉轩了。”
苏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主子,张婆子在宫门口晕倒了!说是……说是被东宫的侍卫推了一把,受了惊吓!”
好一出连环计!苏凝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张婆子这是想借“晕倒”撇清关系,既除掉了知情人王厨子,又能把自己摘干净,真是好手段!
“去,把张婆子抬进来,让太医看看。”苏凝吩咐道,语气平静得可怕,“另外,让人去东宫附近盯着,看看王厨子手里的碎布被谁收走了,还有……查清楚王厨子的家人在哪,派人看好,别让他们出事。”
晚翠虽不明白其中关窍,却也知道事态严重,连忙点头去安排。刘忠看着苏凝沉稳的模样,心里暗暗佩服——换作别的妃嫔,怕是早就慌了神,哪还能如此条理清晰地布置?
张婆子被抬进来时,脸色惨白,嘴唇发紫,看起来确实像受了惊吓。太医诊脉后,说是“心悸气短,需静养”,开了方子便匆匆离开了。苏凝坐在床边,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忽然开口:“王厨子死了,你就不怕下一个是你?”
张婆子的眼睫毛猛地颤了颤,却依旧装晕。
苏凝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你以为除掉王厨子,就能高枕无忧?淑妃在冷宫还有眼线,王厨子手里的碎布,定是被她的人拿走了。等她把‘证据’凑齐,就会说是你和王厨子合谋下毒,再嫁祸给皇后,到时候你和你孙子,一个都跑不了。”
这话像针一样扎进张婆子心里,她再也装不下去,猛地睁开眼,眼泪“唰”地掉下来:“贵人救我!求贵人救救老奴!老奴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是淑妃的人逼我的!他们说只要王厨子死了,就……就放过我孙子……”
“现在知道怕了?”苏凝看着她,“早干什么去了?”
“老奴错了!老奴真的错了!”张婆子抓住苏凝的手,指甲深深嵌进她的皮肉,“老奴知道淑妃的另一个秘密!她说……她说太子中毒的事,皇后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敢声张!”
苏凝的心猛地一跳:“皇后知道?她怎么知道的?”
“去年冬天,皇后在佛堂祈福,无意中听到淑妃和王厨子说话,”张婆子的声音压得极低,“当时皇后吓得差点晕过去,却没敢声张,只偷偷让人换了太子的饮食。可淑妃太狡猾了,又让人把药下在了太子的汤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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