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幅《寒江独钓图》挂起来吧。” 她忽然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挂在佛堂的西墙上。”
那是柳若微去年画的,笔触稚嫩,却透着股执拗,画中的老翁坐在孤舟上,鱼竿垂在冰封的江面上,四周白茫茫一片,连飞鸟都没有。那时她还笑着说 “若微有画画的天赋”,如今看来,画的哪里是老翁,是她自己 —— 困在权力的冰江里,钓着永远得不到的安稳。
妙云刚把画挂好,就见禁卫军统领匆匆跑来,在佛堂外跪下:“太后!天牢来报,柳庶人…… 柳庶人在牢里自尽了,用的是您当年赐的那支银簪,说是…… 说是‘无颜见列祖列宗’。”
念珠再次从太后指间滑落,这一次,她没去捡。佛珠在青砖地上滚得很远,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像谁在低声啜泣。她望着西墙上的《寒江独钓图》,画中的冰面仿佛裂开了一道缝,将孤舟、老翁、鱼竿,连同那些关于柳家的记忆,都吞了进去。
“知道了。” 她终于开口,声音里没有波澜,“按庶人的礼制葬了吧,别声张。”
统领应着退下,佛堂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檀香还在袅袅地升,像无数没说出口的话。妙云看着太后的背影,跪在蒲团上,背脊挺得笔直,却比任何时候都显得佝偻 —— 她赢了,柳家倒了,苏凝的权势更稳了,可这赢来的平静里,藏着多少沉默的代价,只有她自己知道。
日头升到正午时,佛堂的门终于开了。太后走出殿门,阳光落在她花白的鬓角上,竟有种说不出的萧索。她望着凤仪宫的方向,那里的炊烟正袅袅升起,七皇子的笑声顺着风飘过来,清脆得像碎银。
“回屋吧。” 她对妙云说,声音轻得像风,“往后…… 少去养心殿递消息。”
妙云愣了愣,随即躬身应下。她扶着太后往内殿走,廊下的铜铃被风吹得轻响,像在应和着这份突如其来的沉默。慈宁宫的佛堂从此多了一幅《寒江独钓图》,画中的老翁永远坐在孤舟上,而画外的人,终于在无数次权衡后,选择了用沉默,守住最后一点无人知晓的疲惫。
这场由柳若微掀起的风波,最终在慈宁宫的沉默里落下帷幕。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没伸出去的手,没护成的人,都随着檀香的烟雾,消散在深宫的角落里,只留下佛堂里转动的念珠,和一份永远不会被揭开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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