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人。" 皇帝的声音终于响起，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十年前苏明哲一案，是朕亲下的平反诏书，上面写着 ' 忠而被谤，实属冤案 '。怎么？你是觉得，朕的诏书不算数？"
韩文正的膝盖猛地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臣、臣不敢！"
"不敢？" 皇帝的目光陡然转冷，扫过阶下百官，"那你敢在朝堂上提及 ' 外戚专权 '，是在影射谁？苏将军在北疆啃冰卧雪时，你在江南盐税案里收的三千两白银，花得可安心？"
这话像道惊雷，炸得韩文正面如死灰。他儿子在江南盐税案里受贿的事，是深埋的秘密，连太后都不知情，陛下怎么会知道？冷汗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淌，洇湿了朝服的领口，黏在皮肤上，冰冷刺骨。
"陛下...... 臣绝无此事！是污蔑！" 韩文正的声音发颤，却连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是不是污蔑，查一查便知。" 皇帝的指尖在御案上轻轻一点，李德全立刻会意，高声道："传陛下旨意，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彻查江南盐税案牵连人员，凡有受贿者，不论官职高低，一律严惩！"
三司会审的旨意一下，殿内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谁都听出了弦外之音 —— 这哪里是查盐税案，分明是敲山震虎，警告所有反对立后的人。站在韩文正身后的几位御史脸色煞白，他们本想附和韩文正，此刻却吓得缩起了脖子。
韩文正瘫在地上，望着龙椅上那个年轻的帝王，忽然觉得陌生。他想起陛下刚登基时，还会在慈宁宫听太后讲经，会笑着喊自己 "韩世伯"，可如今，那双曾经温和的眼睛里，只剩下帝王的冷漠与威严。
"还有谁要启奏？" 皇帝的目光再次扫过阶下，从沈敬之平静的眉眼，到周明远挺直的脊梁，最后落在韩文正惨白的脸上，"若是没有，退朝。"
李德全高声唱喏："退朝 ——"
百官躬身行礼时，韩文正被两个侍卫架了起来。他的朝笏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路过沈敬之时，他看见吏部尚书眼中一闪而过的怜悯，忽然明白，自己不过是这场权力博弈里，最先被舍弃的那颗棋子。
太和殿外的晨雾已经散去，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广场上，将百官的影子拉得很长。沈敬之走在最前面，周明远快步跟上，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不时点头。魏骁拍着沈敬之的肩膀大笑："早就该治治这老东西！真当太后还能护着他？"
通政司的小吏抱着新收的奏折往值房走，路过长廊时，听见几个侍卫在议论："听说了吗？昨晚苏将军从北疆送来密信，说蛮族又想犯边，被他一顿胖揍打回去了！" 另一个侍卫接话："这时候谁敢惹苏家？没看见陛下为了苏小主，连韩文正都敢动吗？"
小吏抱着奏折的手紧了紧，忽然明白，今日的御史发难，不是阻力的开始，而是终结。太和殿的铜鹤依旧立在晨光里，可谁都知道，那层笼罩在立后大典上的阴霾，正在慢慢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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