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展开绸缎的指尖还在发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敬畏。那明黄的绫罗上,每一个朱砂字都浸着先帝的心血 —— 她认得,这是先帝用最后力气写就的笔迹,最后那个 “晏” 字的弯钩,比往常深了半分,像是用尽全身气力,要将这份嘱托刻进时光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躬违和,恐不久于人世。诸子之中,七皇子赵晏,性仁厚,识大体,曾于青州赈灾,江南修堤,民皆称颂。其心忠,其行正,可承大统……”
念到 “可承大统” 四字时,兰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殿内梁柱上的积尘簌簌坠落。东侧的官员们如遭雷击,有人手里的笏板 “哐当” 落地,有人直接瘫坐在地,嘴里喃喃着 “不可能”,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赵珏死死盯着那卷遗诏,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得先帝的笔迹,那 “赵晏” 二字的起笔收锋,分明是父亲独有的习惯 —— 当年他求父亲教他写字,父亲总说 “你的笔太飘,压不住腕力”,如今想来,那竟是对自己最精准的评判。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赵珏突然嘶吼起来,像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苏凝!是你伪造的!你早就想让赵晏当傀儡皇帝,自己垂帘听政!”
他冲向兰,想抢夺遗诏,却被御林军拦住。甲胄碰撞的脆响里,他的蟒袍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绣着的金龙 —— 那是他私自在常服里缝的,本想今日登基后再炫耀,此刻却像个天大的笑话。
“伪造遗诏?” 苏凝的声音冷得像冰,“五殿下可知,这绫罗是西域进贡的火浣布,遇火不燃,入水不濡,整个大靖只有先帝的私库藏着三丈。去年冬月,李德全还奉旨取过一尺,说是‘写要紧文书’,要不要传他来对质?”
李德全连忙从角落里爬出来,磕头如捣蒜:“回娘娘,确有此事!那火浣布是奴才亲手交给先帝的,当时先帝还说‘这布防潮,能存得久些’!”
“还有这朱砂,” 苏凝指向遗诏上的朱印,“是用辰州朱砂混合金粉调制的,先帝的印泥向来如此,宗人府的存档里有样本,要不要取来比对?”
宗人府令连忙出列:“回娘娘,先帝的印泥配方是国密,只有三任宗人府令知晓,这遗诏上的印泥…… 确是真品无疑。”
证据一桩桩砸下来,赵珏的党羽们彻底慌了。户部尚书王启年瘫在地上,看着自己刚才还信誓旦旦说 “没有物料申领记录” 的手,忽然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 他忘了,先帝的私库根本不走户部的账。
果郡王的脸色比死人还白,他下意识地摸向袖中那枚鸽血红珠子,却发现珠子不知何时已经滚落在地,被一个御林军的靴底碾得粉碎。那抹血红在金砖上晕开,像滴凝固的血。
“不可能…… 不可能……” 赵珏还在疯狂挣扎,他的指甲抠进御林军的甲胄,留下几道血痕,“父亲最疼我,他怎么会传位给赵晏?那个在青州待了十年的乡巴佬!他连奏折都看不懂!”
“乡巴佬?” 苏凝的声音陡然转厉,目光像刀般刮过赵珏的脸,“去年青州大旱,是赵晏跪在龙王庙三天三夜求雨,最后开仓放粮,救了三万人的命;今年江南水灾,是他跳进洪水里指挥修堤,差点被冲走。这些事,五殿下在做什么?在府里搂着美人饮酒作乐,还是在算计如何克扣赈灾款?”
她的声音掷地有声,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百官心上。西侧的官员们纷纷点头,东侧却鸦雀无声,连最顽固的赵珏党羽,此刻也低下了头。
“先帝的遗诏,不止这一份。” 苏凝忽然转向张廷玉,“张大人,烦请您取出先帝的备份遗诏。”
张廷玉躬身领命,从袖中取出一卷一模一样的火浣布,展开在百官面前。两份遗诏的字迹、印章分毫不差,连最后那个 “晏” 字的弯钩都如出一辙。
“先帝心思缜密,怕生变故,特意写了两份遗诏。” 张廷玉的声音带着老臣的沙哑,“一份由娘娘保管,一份由老臣封存于内阁密档,今日当众比对,足证其真。”
两份遗诏在晨光里交相辉映,明黄的绫罗反射出金色的光,像两团燃烧的火焰,烧得赵珏党羽们的侥幸心理寸寸成灰。
“还有谁不信?” 苏凝的目光扫过殿内,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可以去宗人府比对印鉴,去内阁查验笔迹,去西域询问火浣布的来历!本宫倒要看看,谁敢说先帝的遗诏是假的!”
无人应答。太和殿内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某些官员压抑的啜泣 —— 他们知道,自己站错了队,等待他们的,将是国法的严惩。
赵珏的挣扎渐渐微弱,他看着那两份遗诏,忽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御林军的臂弯里。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抱着他在御花园放风筝,风筝线断了,父亲说 “有些东西,抓不住就别强求”。那时他不懂,此刻才明白,原来从一开始,这江山就不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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