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凝走到案前,拿起纸笔,蘸着朱砂,一笔一划写下 “大行皇帝龙驭上宾” 七个字。她的手很稳,笔锋没有丝毫颤抖,仿佛写的不是讣告,而是寻常的奏折。写完后,她将纸递给兰:“按祖制,传讣告于天下。京城百姓缟素三日,停止一切娱乐活动。”
“是。” 兰接过纸,指尖触到朱砂的温度,忽然觉得那红色像血,烫得人指尖发麻。
“李德全。” 苏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朕的令,各宫紧闭宫门,宗室亲王非召不得入宫,待新帝回宫后再议丧礼。”
李德全哽咽着应道:“奴才…… 奴才遵旨。” 他抬起头,看见苏凝正望着皇帝的龙床,背影挺直得像根标枪,在满室的哀戚里,透着股不肯弯折的韧。
辰时三刻,乾清宫的丧钟敲响了。沉闷的钟声一下下撞在皇城的上空,穿过太和殿的丹陛,穿过御花园的海棠树,穿过京城的大街小巷。正在市集上叫卖的小贩,听到钟声忽然停住了吆喝;正在绣坊里赶工的绣娘,手里的针掉在地上;正在学堂里念书的孩童,被先生按住肩膀,听着那一声声钟鸣,懵懂地知道,有位重要的人,离开了。
钟声传到太和殿时,张廷玉正和几位老臣商议新帝登基的仪程。听到钟声,他手里的朱笔 “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墨汁在文书上晕开个丑陋的黑点。老臣们面面相觑,最后都红了眼眶,对着乾清宫的方向,缓缓跪了下去。
钟声传到五皇子府时,赵珏正坐在海棠树下发呆。听到钟声,他猛地站起身,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响。他望着乾清宫的方向,眼神复杂得像团乱麻,最后却只是低声骂了句 “老东西,终究是等不到看我笑话了”,眼角却滑下颗泪,滴在满地的花瓣上,瞬间没了踪影。
而乾清宫内,丧钟还在继续敲响。苏凝坐在榻边的锦凳上,重新握住皇帝冰凉的手,像是要把自己的温度渡给他。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她的白发上,泛着一层柔和的金光。
她知道,这位帝王的一生,有功有过。他开创过盛世,也留下过遗憾;他爱过,也恨过;他护佑过江山,也亏欠过亲人。但此刻,所有的功过都成了过往,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躯体,和一段即将被载入史册的岁月。
溘然长逝,从来都不是结束。它是一个王朝的转折点,是新帝肩上的重担,是无数人记忆里的一道疤,也是…… 一个父亲对儿子最后的成全 —— 他终究是等到了遗诏传报的那一刻,带着安心,闭上了眼睛。
丧钟敲到第三十六下时,苏凝轻轻说了句:“陛下,一路走好。”
殿外的晨光越来越亮,照在乾清宫的琉璃瓦上,泛着金光。一个时代结束了,另一个时代,正在这晨光里,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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