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时分,三百亲兵骑着快马,踏着月色冲出扬州城。马蹄溅起的水花在石板路上划出银线,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江南的雨夜。
苏州知府衙门外,王坤正对着烛火烧毁账册。张万霖的死让他慌了神,尤其是老李手里那半块玉佩 —— 那是他亲手交给张万霖的信物,如今成了催命符。“快烧!都烧干净!” 他对着小厮吼道,额角的汗珠滴在火盆里,发出 “滋滋” 的响。
忽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亲兵的大喝:“奉旨查案,闲人回避!”
王坤手里的账册 “啪” 地掉在地上。“怎么会这么快?” 他脸色惨白,抓起身旁的匕首就想往内院跑,却被两个冲进来的亲兵按住,反剪了双手。
周延走进来,一脚踹翻火盆,未烧尽的账册飘落在地,上面还能看清 “恒昌号”“荣亲王” 的字样。“王盐道,别来无恙啊。” 周延冷笑一声,踢了踢地上的账册,“这些东西,陛下怕是很感兴趣。”
王坤挣扎着嘶吼:“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朝廷命官,是荣亲王举荐的!”
“荣亲王?” 周延蹲下身,捏住他的下巴,“等你到了京城,看看他还认不认你这个表侄。”
与此同时,林则徐正带着捕快在盐仓的地窖里搜查。火把的光映照着一排排码放整齐的盐袋 —— 这里藏着近百万斤私盐,上面盖着的帆布,和王坤小厮烧焦的布条是同一种料子。“原来火是障眼法,他们是想把官盐换成私盐。” 林则徐拿起一袋盐,上面还贴着恒昌号的封条,“张万霖死了,王坤想独吞这些盐。”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苏州城的百姓们发现,盐仓外站满了佩刀的亲兵,王盐道的轿子被贴上了封条,知府衙门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有人说王坤贪了盐税,有人讲张万霖是被人害死的,还有人悄悄议论:“听说京城里派了大官来,要好好查查这盐案呢。”
消息传到养心殿时,赵晏正在看周延送来的密报。上面附着从地窖搜出的账册、王坤与张万霖的往来书信,甚至还有荣亲王让张万霖 “多备银两,打点京中” 的字条。
“陛下,荣亲王在外求见,说周将军擅自抓捕朝廷命官,是目无君上,恳请陛下严惩。” 李德全低声道。
赵晏放下密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让他进来。”
荣亲王走进来时,脸上还带着怒气:“陛下,周延太放肆了!不过是盐仓失火,他竟调动亲兵,抓捕王坤,这是赤裸裸的越权!”
“越权?” 赵晏拿起一张账册的拓片,扔在荣亲王面前,“那皇叔看看这个 —— 王坤勾结张万霖,私藏百万斤盐,纵火焚毁官盐,还杀了知情的老卒,这些是不是越权?”
荣亲王看着拓片上的字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 这是伪造的!是林则徐和周延联手陷害!”
“是不是伪造的,让王坤和账册说话。” 赵晏站起身,走到荣亲王面前,少年天子的目光已经有了威慑力,“皇叔,您举荐的人,您是不是也该担点责任?”
荣亲王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着赵晏眼里的冷光,忽然想起七年前那个抱着苏凝衣角哭泣的孩子 —— 原来,那温顺的外表下,藏着比谁都硬的心肠。
慈宁宫的暖阁里,苏凝正将新炒的龙井装进茶罐。兰走进来,笑着说:“娘娘,陛下把王坤打入了天牢,还罚了荣亲王半年俸禄,让他闭门思过呢。”
“罚俸禄是轻的。” 苏凝放下茶罐,指尖拂过罐身上的兰草纹,“但要一步一步来,先剪了他的爪牙,再动他的根基。” 她看向窗外,雨过天晴,太液池的水面波光粼粼,像撒了一层碎银。
“林知府让人送来了新茶,说是用苏州的井水炒的,比去年的更鲜。” 兰递过一个小巧的茶罐。
苏凝打开茶罐,一股清冽的香气扑面而来。她想起苏州盐仓外那些欢呼的百姓,想起林则徐在奏折里写的 “民心安定,盐价渐稳”,忽然觉得,这茶里不仅有江南的水汽,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甜味 —— 那是正义得到伸张的味道。
“告诉林知府,好好安抚百姓,等盐案了结,朕准他回京述职。” 苏凝对兰说,语气里带着释然。
窗外的阳光透过兰草纱,照在茶罐上,泛着温暖的光。苏凝知道,这盐案只是开始,荣亲王不会善罢甘休,朝堂上的风浪还会有很多。但只要她和赵晏守住 “民心” 这杆秤,再大的惊涛骇浪,也终会归于平静,就像这茶,经过翻炒、冲泡,再烈的火气,也会化作温润的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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