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月影的悉心照料与萧峰自身强悍体魄的支撑下，他的伤势恢复得比预期要快。虽然距离痊愈尚需时日，但已能勉强行动。他们离开了那个临时栖身的石窟，在花月影的指引下，找到了一处更为隐蔽、靠近水源的山谷。
花月影的灵体依旧虚弱，无法长时间维持凝实状态，时常会变得透明，甚至偶尔会不受控制地变回那株濒临枯萎的曼陀罗花本体。每当此时，萧峰便会将她小心地捧在掌心，或是贴身收藏，以自身温养，如同她当初在塞外守护他一般。
这种角色的互换，让两人之间的情感愈发微妙而深刻。萧峰这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何曾如此小心翼翼地呵护过什么？可面对为了他几乎形神俱灭的她，他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怜惜与一种难以言喻的责任感。
这一夜，星河璀璨。萧峰靠坐在一棵古树下，花月影的灵体依偎在他身侧，比之前凝实了几分，但依旧能透过她的身影，看到后方闪烁的星辰。
“月影，”萧峰仰望着星空，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待我伤好，你灵体稳固之后，你有何打算？”
花月影微微一怔，侧头看他。月光勾勒出他刚毅的轮廓，那曾经布满悲怆与疲惫的眉宇间，如今多了几分沉淀下来的平静。
“打算？”她轻轻重复，摇了摇头，“我之本源受损太重，需极漫长岁月汲取日月精华，或许……会寻一处灵气充裕之地，沉眠修养。” 这是她身为妖灵最自然的选择，但说出此话时，心中却莫名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滞涩与……不舍。
萧峰沉默了片刻，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她，那眼神锐利如昔，却又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温柔与坚定。
“沉眠……太过孤寂。”他缓缓道，语气不容置疑，“若你不弃，萧某愿陪你一起。”
花月影彻底愣住，灵体都因心绪激荡而微微波动起来：“你……你说什么？”
萧峰坐直了身体，面对着她，尽管伤势未愈，但那与生俱来的豪迈气概却丝毫不减：“萧峰一生，恩怨分明。你为我舍生忘死，此情此恩，重于泰山。过往种种，如雁门关外的风雪，已然吹过。如今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萧峰再无家国重担，再无江湖恩怨，此身此心，皆属自由。”
他顿了顿，目光更加深邃，一字一句，如同誓言，敲在花月影的心上：“这自由，萧峰愿赠予你。无论你是人是妖，是花是灵，无论前路是沉眠修养，还是游历山河，萧峰都愿相伴左右，护你周全，直至……你我生命尽头。”
这不是感激，而是最直白、最深沉的情意告白。他抛却了过往的一切身份与枷锁，将余生所有的重量，都系于她一身。
花月影怔怔地望着他，灵台深处千年修行的清规戒律仿佛在这一刻寸寸碎裂。妖与人，寿数悬殊，本不应有过多纠葛。可面对这个男人毫无保留的、如同塞外苍穹般广阔而坦荡的情意，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拒绝。
她想起了在星宿海幽谷，他隔空投来的那探究的一瞥；想起了在杏子林外，感受他英雄泪落时的心悸；想起了在小镜湖畔，他毫无保留的倾诉；更想起了他抱着枯萎的花枝，那绝望而深情的模样……点点滴滴，早已在她心中生根发芽。
泪水，毫无征兆地从她眼角滑落，化作晶莹的光点消散在空中。她修行千年，第一次流下眼泪。
“萧大哥……”她声音哽咽，带着泣音，却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喜悦，“你可知……此言何意？我乃异类，寿元漫长，或许终有一日，你会……”
“那便让我陪着你，直到我生命的尽头。”萧峰打断她，伸出手，轻轻拂去她眼角即将溢出的泪光，动作笨拙却无比温柔，“至于之后……若你念着我，便偶尔想起；若你忘了，便自在修行。于我而言，能与你相伴一程，便已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如此豁达，如此深情。
花月影再也忍不住，投入他怀中，紧紧抱住了他。灵体与肉身相拥，感觉奇异而温暖。她能感受到他胸膛下那颗沉稳有力的心脏，正为她而跳动。
“好……”她在他怀中，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地回应，“无论沉眠还是游历，无论千年还是瞬息，我都与你一起。”
星河在天，见证着这跨越了种族与生死的盟誓。
萧峰低头，看着怀中依赖着他的灵体，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与平静填满。他抬起手，轻抚着她的脸颊，指尖传来的触感并非完全的实体，带着些许温凉的灵气波动，却无比真实地牵动着他的心弦。
花月影仰起头，泪光未干的眼中映着漫天星辰，也映着他的模样。萧峰的目光深邃如海，缓缓低下头，温热的唇轻轻印上她光洁的额头。这一吻庄重而珍视，带着誓言般的重量，让她整个灵体都为之轻颤，仿佛被暖流包裹。
他的吻并未停留太久，缓缓下移，轻柔地吻去她眼睫上残留的泪痕，动作间满是怜惜。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她微颤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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