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司空府。
曹操盯着案几上那个扎着红绸、却莫名透着一股子嘲讽气息的大木箱,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箱子上贴着一张醒目的封条,上面用一种他无比熟悉的、歪歪扭扭却透着嘚瑟劲的字体写着:
“致亲爱的曹孟德司空:
分享胜利的喜悦,传递北海的温暖。
一点特产,不成敬意,盼君笑纳。
——您真诚的北方邻居,华子健 敬上。”
“打开!”曹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侍卫小心翼翼地撬开木箱。顿时,一股浓郁霸道的麻辣鲜香如同脱缰的野马,瞬间冲破了书房内原本沉闷凝重的空气,蛮横地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咕咚——”不知道是谁,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曹操的脸更黑了。他探头一看,箱子里整整齐齐码放着几十包金光闪闪的“至尊帝王版”辣条,每一包都油光锃亮,包装上的龙纹和“绝味”二字仿佛都在对他发出无情的嘲笑。而在辣条上面,还放着一本装帧精美的画册——《北海画报·大破袁绍专刊》。
曹操强忍着把那箱东西直接扔出去的冲动,颤抖着手拿起那本画报,翻开了第一页。
首页就是一张巨大的、色彩鲜艳(以这个时代的标准)的彩图:背景是灰扑扑但坚固异常的水泥迷宫,前景是无数袁军士兵抱头鼠窜、晕头转向的狼狈模样,旁边配着醒目的大字标题:《五十万袁军折戟沉沙,水泥阵前尽显英(狼)雄(狈)本色!》
曹操眼皮狂跳,继续往后翻。
第二页,是文丑在迷宫里转圈圈,眼神迷茫的特写,配文:《名将亦迷途,火锅香气引歧路?》
第三页,是颜良对着一个假的火锅香味源(其实就是个冒烟的大锅,里面煮着辣椒水)猛吸鼻子,一脸陶醉的抓拍,配文:《猛将难抵美食惑,真假火锅试人心!》
第四页……
第五页……
画报用连环画的形式,生动形象(且极尽夸张)地再现了袁绍大军如何在水泥迷宫里被耍得团团转,如何被“饿得慌”歌声折磨,如何被“窜天猴”吓得屁滚尿流。画风虽然抽象,但意思传达得无比到位,尤其是最后几页——袁绍在帅帐内看着战报,气得胡子翘起,然后“噗”地喷出一口老血(画师用朱砂点了大大的一团),仰天倒下,旁边配着巨大的艺术字:“巴扎嘿の胜利!”
翻到最后一页,则是北海广场万人空巷、围观“战场实况直播”的盛大场面。画面上百姓们端着火锅,啃着辣条,笑容灿烂,气氛热烈得仿佛要透纸而出。角落里还有一小幅插图:张承穿着那身骚包的银漆水泥甲,站在高处,一手举着辣条,一手挥舞着,嘴巴张得老大,旁边配着气泡文字:“还有谁——?!”
“噗——!”
曹操终于没忍住,不是吐血,而是把刚才强压下去的一口逆气喷了出来,化作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阵阵发黑。
“华!子!健!”曹操一字一顿,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屈辱和愤懑。他一把抓起那本画报,就想把它撕个粉碎!
手臂抬起,却再次僵在半空。他死死盯着画报上北海广场那欢腾的景象,看着那些百姓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再看看画报角落里那口翻滚的红油火锅……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嫉妒,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
凭什么?!凭什么他华雄能在北边搞得风生水起,百姓安居乐业,而自己在许都,却被刘虞、祢衡还有这堆烂摊子搞得焦头烂额,连吃根辣条都得省着?!
“主公息怒!”程昱连忙上前,试图接过那本“大逆不道”的画报,“此物污秽,莫要脏了您的眼!”
“息怒?你叫我如何息怒?!”曹操猛地甩开程昱的手,指着那箱辣条和画报,声音都在发颤,“他这是在打我曹孟德的脸!打朝廷的脸!拿着我的三十万石粮草,造了这些玩意儿来羞辱我!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他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只觉得那股熟悉的闷痛感再次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脚步踉跄了一下。
“主公!”程昱和左右侍卫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
曹操喘着粗气,目光死死盯着那箱散发着诱人香气却又无比刺眼的辣条,内心天人交战。最终,极度的愤怒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压倒了一切。
他挣脱侍卫的搀扶,猛地扑到箱子前,抓起一包“至尊帝王版”辣条,三下五除二撕开包装,看也不看,就将那红油油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条状物一股脑塞进了嘴里,发疯似的咀嚼起来!
“我让你巴扎嘿!我让你火锅香!我让你直播!!”他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怒吼,辣油的红色从他嘴角溢出,配上他那狰狞的表情,状若疯魔。
程昱和侍卫们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然而,那霸道麻辣、鲜香回甘的熟悉滋味在口腔中爆开,瞬间抚慰了他暴怒的神经。极致的愤怒与极致的感官刺激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其诡异而复杂的体验。曹操咀嚼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眼神中的狂怒渐渐被一种难以形容的……空虚和迷茫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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