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神医煎药的铜锅在灶上咕嘟作响时,萧烬正蹲在墙角分拣草药。她将秦老头采来的“血见愁”与“七星草”分开归类,指尖沾着草叶的汁液,泛着深绿的印子。
“这两味药性子相冲,得间隔半个时辰下锅。”秦老头拿着竹箅子搅动药汁,白胡子上沾了点灰,“腐骨毒最是狡猾,解一分毒,就得补三分气,不然五脏六腑都得被掏空。”
萧烬点点头,忽然指着摊开的药草说:“秦老先生,您看这‘血见愁’的根茎断面,是不是有细密的红丝?”她用指甲轻轻刮了刮,“现代……呃,我以前见过类似的药材,说这种红丝其实是植物的韧皮部导管,含毒成分最高,入药前最好先切片焯水,能去三分毒性。”
秦老头愣了一下,拿起那根茎仔细端详,又放在鼻尖嗅了嗅,眉头渐渐舒展:“焯水去毒?倒是个新鲜法子。老朽以前只知用酒泡,却没想过这层道理。”他抬眼看向萧烬,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你这丫头,懂医理?”
萧烬心里咯噔一下,才想起自己刚才差点露了口风。她连忙低下头,假装整理药堆:“瞎琢磨的。以前在书上看过些杂记,说万物皆有表里,外皮能入药,内里或许就藏着相克的东西。”
这话半真半假。她确实在现代毒理书上见过类似记载——某些含生物碱的植物,导管中往往积累着次生代谢毒素,高温处理能破坏其分子结构。没想到这古代神医竟能一点就透。
秦老头没再追问,只是把“血见愁”放进瓦盆里,当真添了水架在火上煮:“倒要试试你这法子灵不灵。”
第一剂排毒汤灌下去,林昭到了午后就开始发汗。细密的汗珠从她额头渗出,很快浸湿了枕巾,带着股说不清的怪味,像腐烂的草木混着铁锈,闻着让人发晕。
“毒开始排了。”秦老头搭了搭她的脉,又看了看她耳后泛起的黑渍,“去烧些热水,用艾草煮透了,给她擦擦身子。毒素淤积在皮肤表层,不清理干净,会影响后续药效。”
萧烬应了声,转身去烧热水,心里却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给林昭擦身子?
艾草煮在大铁桶里,冒出的热气带着清苦的香气,倒冲淡了屋里的怪味。萧烬端着铜盆走进里屋时,林昭还在昏睡,眉头却紧紧皱着,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她的灰布褂子已经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肩背线条。
萧烬深吸一口气,先搬了张矮凳坐在床边,犹豫了半天,才伸手去解林昭的衣襟。指尖刚触到布扣,她的手就顿住了——这布扣是她前几日帮林昭缝的,当时还笑话她针脚歪歪扭扭,此刻却觉得指尖烫得厉害。
“只是擦身子,想什么呢。”萧烬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闭着眼解开了布扣。褪去外褂,里面是件素白的中衣,同样湿透了,隐约能看见锁骨处那朵淡粉色的莲花烙印,被汗水浸得微微发红。
萧烬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移开视线,拿起浸了艾草水的布巾,拧干了轻轻擦拭林昭的胳膊。温热的布巾碰到皮肤时,林昭的睫毛颤了颤,却没醒。她的皮肤很白,此刻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毛孔里渗出的汗珠带着淡淡的黑,擦过之后,布巾上就留下一片灰渍。
“真脏啊……”萧烬小声嘀咕,手上的动作却放得更轻了。她从手腕擦到肩膀,再到脖颈,每一处都小心翼翼,生怕弄醒了林昭。布巾换了一次又一次,盆里的水很快就变得浑浊,散发出的怪味也越来越重,萧烬却好像闻不到了,眼里只剩下林昭苍白的脸和紧蹙的眉。
擦到胸口时,萧烬的脸“腾”地红了。她拿着布巾的手悬在半空,半天不敢落下,耳朵尖红得能滴出血来。前世在训练基地,她见过不少赤膊的战友,从未有过这种慌乱的感觉,可面对林昭这露着小半片肌肤的样子,她却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
“医者仁心,医者仁心……”萧烬闭着眼默念,硬着头皮用布巾快速擦过,手指却不小心碰到了林昭的锁骨,那里的皮肤烫得惊人,像有团小火苗顺着指尖窜进她心里。
林昭突然低哼了一声,像是疼醒了,眼睛半睁着,迷茫地看着萧烬。
“醒了?”萧烬吓得手忙脚乱,差点把盆打翻,“我、我给你擦擦身子,秦老先生说这样好得快。”
林昭的眼神还有些涣散,只是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
得到允许,萧烬反而镇定了些。她重新拧了布巾,仔细擦拭林昭的后背。那里的皮肤更烫,毒素也排得更多,擦过的布巾上竟带着淡淡的血丝。
“疼吗?”萧烬忍不住问,手下的力道又轻了些。
林昭摇摇头,头靠在枕头上,看着帐顶的纹路,忽然轻声说:“以前……母妃也给我擦过身子……”
萧烬的动作顿了顿。她想起那个男孩说的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等你好了,我天天给你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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