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萦绕着沉重与思索氛围的金山寺，杨泽驾起一道祥云，朝着灌江口的方向缓缓而行。天风拂面，却吹不散他眉宇间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凝重。
点醒法海，是推行新天条、化解白素贞悲剧的必要之举，他并不后悔。但亲眼目睹一位修行超过百年、信念坚定如铁的得道高僧，因理念的剧烈冲突而道心崩塌，口吐金血，精神世界几近废墟，这终究不是一件令人感到愉快或成就的事情。那不仅仅是一场论道或武力的胜利，更像是一场对某个坚固存在的“解构”过程，其中伴随着必然的破碎与痛苦。杨泽并非铁石心肠，他能感受到那份沉重，也深知法海未来的路，将是布满荆棘的独木桥，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唉，舅舅常说，破旧立新，总需付出代价。只是这代价，有时落在具体的人身上，未免太过残酷了些。”他心中暗叹，目光扫过下方流转的云海与苍茫大地，试图让开阔的景色驱散一些心中的郁结。
就在他心神略有分散之际，突然，一股极其剧烈且混乱的能量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猛地从下方一片荒芜险峻的山脉中传来，清晰地穿透了云层，触动了他的灵觉。
这能量波动极为奇特，是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疯狂碰撞。
其中一股，妖气冲天，磅礴浩瀚，带着一种蛮荒古老的野性力量，但又并非纯粹的妖族凶戾，其中竟还夹杂着一股同样强大、却显得异常狂暴和不稳定的佛门法力！这两股本该相互冲突的力量，此刻却以一种极其别扭、近乎癫狂的方式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充满破坏欲的混乱气息。
而另一股气息，则更加让杨泽感到惊异甚至……茫然。那气息非仙非妖，非佛非魔，完全超出了他对于三界六道常见能量体系的认知。它冰冷、精准，不带丝毫生灵应有的情绪波动，仿佛某种……纯粹的、高度凝聚的规则具现化？其中又隐隐流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数据”或“指令”般的奇异质感，冰冷而高效。
“咦？”杨泽瞬间收束了思绪，心中警兆微生。下方这两股气息的碰撞程度极其激烈，绝非寻常争斗，尤其是那股奇异的冰冷气息，更是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与探究欲。
他心念一动，立刻按下云头，同时运转八九玄功中的隐匿神通，将自身气息完美地融入周遭环境之中，仿佛化作了一缕无形的清风，悄然朝着能量波动的源头——那片荒芜山脉的深处潜去。
悄无声息地落在一处陡峭的山崖之上，借着一块巨石的遮掩，杨泽向下望去。只见下方是一个极为开阔、但此刻已是一片狼藉的山谷。山谷中央，两道身影正在以快得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激战，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刺目的能量光晕。
其中一方，身形高大魁梧至极，宛若一座移动的小山丘。他头顶一双弯曲粗壮的牛角，闪烁着幽冷的金属光泽，浑身肌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硕大的鼻子中间，赫然套着一个金光闪闪、符文缭绕的鼻环！随着他的动作，那鼻环荡漾开一圈圈金色的涟漪，似乎与他体内那股狂暴的佛力隐隐呼应。
“牛魔王？！”杨泽瞳孔微微一缩，立刻认出了这位鼎鼎大名的妖王。当年孙悟空的结拜兄弟，号称“平天大圣”，后来在西游路上被收服，据说皈依了佛门，成了什么“菩萨的坐骑”或者“护法”。只是，眼前这位牛魔王，状态显然极不正常。
他双目赤红如血，充满了暴戾与混乱，看不到丝毫理智清明。周身那原本应该浑厚磅礴的妖气，此刻与一股同样强大却显得躁动不安的佛力强行融合，使得他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极其不稳定，如同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能量熔炉。他手中挥舞着一根巨大的混铁棍，棍风呼啸，每一击都蕴含着开山裂石、搅动风云的恐怖巨力，将周围的山岩、古木轻易夷为平地，大地之上满是深不见底的沟壑。
然而，就是如此狂猛无匹的攻击，却似乎并未能占到多少便宜。
他的对手，赫然是一名身形窈窕、看起来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
这女子的装扮极其奇特，绝非三界之内任何一处的常见服饰。她穿着一身紧贴合身的衣物，材质非丝非帛，泛着一种柔和的金属光泽，色彩是流动变幻的奇异色块，充满了超越时代的“科技感”与未来风格。她面容精致，却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冰冷如同两颗完美的宝石，倒映着战斗的光影，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她的战斗方式，更是让隐匿在崖上的杨泽看得眉头紧蹙，心中惊异之情越来越浓。
面对牛魔王那足以崩碎山峰的混铁棍轰击，这奇异女子并不硬接。她的身形灵动得不可思议，如同没有实体的幻影，在原地留下道道残像，真身却已在间不容发之际挪移到了另一个方位。她的动作精准、高效，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仿佛经过了最严密的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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