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最后闪烁两下，彻底熄灭。黑暗吞噬了管道，只有凌霄塔的霓虹余光从缝隙渗入，在众人脸上投下诡谲的阴影。
墨影最先适应黑暗。她悄无声息地挪到管道入口，透过锈蚀的孔洞向外窥视。塔顶的光芒规律明灭，像沉睡巨兽平稳的呼吸。
"巡逻间隔缩短了。"她声音压得极低，"他们在加强警戒。"
雷公靠坐角落，金属义指有节奏地敲击膝盖。每声轻响都在狭窄空间回荡，暴露着内心的焦躁。他忽然停住动作，摸出个磨损的金属徽章。
这是雷音门最后的信物。他用指腹反复摩挲焦黑的雷纹，眼神恍惚了一瞬。
百晓通蜷缩在终端前，屏幕微光映出他苍白的脸。他正在最后调试病毒程序，手指突然僵住。
"怎么了？"凌渊立即察觉异常。
"塔的防御算法在进化。"百晓通声音发紧，"它在学习我们的破解模式。混沌种子存活时间可能更短。"
这个意外让所有人揪紧了心。他们最大的依仗突然不可靠，计划还没开始就出现裂痕。
凌渊闭上眼，左眼传来熟悉的刺痛。但这次他没有抗拒，反而引导心源流的力量，让意识顺着低语漂流。
恍惚间，他"看"见塔的内部——无数光流奔腾，但在某个节点出现不自然的扭曲，就像旋律中插入刺耳的音符。
"西北角，能量循环有滞涩点。"凌渊突然开口，"不是防御漏洞，是建筑结构缺陷。"
墨影立即调出结构图："那里是旧城区残留地基，塔身与原生岩层接合处。"
"可以利用这点。"凌渊眼中闪过锐光，"不需要完全破解防御，只要在关键时刻制造能量反冲......"
百晓通立刻领会："让塔自己打乱节奏！就像在心脏上轻轻敲一下！"
他重新投入工作，方向完全改变。不需要正面突破，只要找到最微妙的介入点。
雷公突然起身，义体嗡鸣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我有个问题。"他看向凌渊，"如果需要有人断后，谁来决定？"
这个问题像冰块投入死水。每个人都明白其中的含义。
"不需要断后。"凌渊声音斩钉截铁，"我们要么一起回来，要么一起留下。"
墨影轻轻摇头："有时候，活着的人更痛苦。"
她取出陈旧的护身符，上面刻着模糊的家族徽记。"这是我姐姐留下的。她当年为了掩护我......"
她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懂了。这是墨影第一次主动提及家人。
百晓通苦笑："老贾交给我芯片时，也说了一样的话。'活着把真相带出去'，说得轻松......"
压抑的情感在黑暗中流淌。每个人都想起那些逝去的面孔，未完成的承诺。
凌渊的左眼突然剧烈刺痛，这次感知格外清晰——塔顶的光芒节奏发生细微变化，就像沉睡的巨兽即将苏醒。
"时间不多了。"他站起身，"塔的意识正在活跃化。"
墨影开始最后检查装备。她将符篆一张张排列整齐，每张符纸的朱砂纹路在黑暗中泛着微光。这是墨家传承千年的秘法，今夜可能是它们最后一次绽放。
雷公调试着义体过载装置。这个动作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次，但真到了这一刻，手指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过载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百晓通将病毒程序压缩到最小，植入随身终端。他犹豫了一下，又设置三个备份节点。这是他能做的最后保障。
凌渊静立管道中央，任由心源流在体内流转。那些低语不再令他痛苦，反而像潮水托举意识。他看见无数种可能的未来，每条线都指向未知的结局。
墨影突然递给他一柄匕首。"拿着。"她说，"这是我父亲留下的。他说真正的力量不在于摧毁，而在于守护。"
凌渊接过匕首，冰冷的刀柄残留着体温。
远方传来隐约的钟声。这是宵禁开始的信号，也是行动开始的倒计时。
雷公最后检查爆破装置，百晓通关闭所有非必要系统，墨影将身形完全融入阴影。
凌渊望向管道外那座发光的巨塔，左眼中的数据漩涡缓缓静止，变成深不见底的幽暗。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临别赠言。四个人在黑暗中交换最后一个眼神，然后像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各自方位。
管道重归寂静，只有远处凌霄塔的光芒还在规律闪烁，如同巨兽沉睡时平稳的心跳。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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