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郁结的心绪,因这突如其来的关切而松动了几分,喉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句低低的:“有劳你了,阿渡。”
李寻渡在他对面坐下,并未急着追问,只是将粥碗往他面前推了推,轻声道:“趁热吃。灵渡阁地处山谷,夜里寒凉,空着肚子更易引动寒气。”
李莲花依言拿起汤匙,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
粥熬得火候恰到好处,米粒软烂,入口温润,带着谷物本身的清香,确实很适合他此刻有些虚弱的脾胃。
暖意顺着喉咙滑下,似乎也稍稍熨帖了那颗被往事与现实反复撕扯的心。
他安静地吃着,李寻渡便也安静地陪着,没有出声打扰。屋内只余下细微的餐具碰撞声,以及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这份静谧并不尴尬,反而像是一种无言的包容,允许他暂时将那些纷乱的思绪搁置一旁。
直到李莲花碗中的粥下去了小半,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李寻渡才抬眼看他,语气平和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是在想小宝的事,还是……在想单孤刀?”
李莲花握着汤匙的手指微微一顿。他抬起眼,对上李寻渡清澈而沉静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探究,只有理解和等待。
他放下汤匙,轻轻叹了口气,俊逸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疲惫:“都有吧。”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我从未想过,师兄他……竟会有一个孩子,而且还是小宝。”
他的目光有些空茫地落在跳动的烛火上,仿佛透过那簇火焰看到了遥远的过去:“我与师兄一同长大,他曾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可后来发生的种种,让我觉得,我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他。如今又添上小宝这一层……我不知该如何面对。”
他苦笑了一下,带着深深的自嘲:“更不知,明日之后,若小宝回来,我该如何与他相处……”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李寻渡明白他的未尽之语。
“李莲花,”李寻渡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单孤刀是单孤刀,方多病是方多病。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小宝的心性如何,你我都清楚,他正直、善良,心中自有是非公断,绝不会因血脉而混淆。”
她凝视着他,目光温柔而有力:“至于你与他之间,十年的师徒情分,并肩作战的情谊,难道会因这突如其来的身世就一笔勾销吗?他不会,我相信你也不会。”
“现在,你无需思虑太多。”
李寻渡的语气放缓,带着劝慰,“当务之急,是解了你身上的毒。只有你好起来,才有余力去处理这些纷扰,也才能……继续做那个能让他依靠的师父。”
李莲花静静地听着,心中的混乱与沉重,在她清晰而冷静的话语中,似乎被一点点梳理开来。
他知道她说得对,现在的自己,被碧茶之毒和旧日恩怨束缚着,连自身都难保,又何谈去承担更多?
他重新拿起汤匙,这一次,动作不再迟疑。“我明白。”他低声道,声音虽轻,却比方才多了几分沉定,“明日,还需你和燕敖费心。”
李寻渡见他眉宇间的郁色稍霁,心下微松,唇角泛起一丝浅淡的笑意:“放心,一切都有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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