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二年，那是一个春天。
有一个女孩，她的眼前一直像蚊香盘一样转圈圈。
是滴，肖燕脑震荡了，正在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观察。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
巧合，无巧不成书！
三月十五，是肖燕的生日。十三岁的生日，又是本命年，家里要举行跨缺仪式。
在南泽镇年龄在双数以后，逢三、六、九都要举行这样的仪式。
一张大板凳放在家门口，肖燕要从上面跨过去，寓意这一年所有的坎都能迈过，也不会惹到跌星。
整个过程非常顺利，肖燕还来回飞跃了几次，这个帅当然让她耍到了。
在肖燕收获的一堆礼物里面，朱英俊送的某巢咖啡礼盒最上档次。大家只吃过咖啡糖，还真没有喝过咖啡。
以前在鸟村，咖啡是那些洋人外宾喝的玩意儿，戴鱼伯伯说咖啡不放糖，比中药还难喝。
晚饭过后，肖燕就把礼盒拆了，里面有两个特别漂亮的玻璃瓶，一瓶里面装着像褐色的炒米一样的咖啡粒，泛着苦味和焦味，一瓶里面是细腻的白粉末，有浓郁的奶香。
戴圆圆和朱英俊这两个经常在大城市混的见过世面的人抢着为大家泡咖啡，也让同伴们尝一尝洋人爱喝的东西有什么魔力。
一勺咖啡粉一勺伴侣，外加一块方糖，似乎水倒多了；再加一勺咖啡一勺伴侣，一块方糖，感觉水又少了……
反正大家伙儿就站在那儿看戴圆圆和朱英俊这个加点，那个放点，最后泡了满满一大搪瓷缸。
一股焦香传来，大家看着黑漆漆的汤水有点忐忑。盛情难却，肖燕拿起舀汤的勺子在每个人的碗里分了一些。
“我觉得还没有板蓝根好喝！”肖月喝了几口就不想喝了，看到头伸得老长的丞相，把碗放在了地上。丞相就自己扒拉着站在碗边，长脖子伸进咖啡里面一阵炫，大半碗咖啡就没了。
“要不再加点糖，我也觉得有点苦。”戴圆圆把剩下的半盒子方糖都分了，“拿筷子搅一下，甜一点应该好喝。”
高开仰头把碗里的咖啡当酒一样闷了，说：“我奶奶以前年轻的时候最喜欢喝咖啡了，她说咖啡是咖啡树上一种黑黑的豆子磨成的粉，跟酒的功效差不多，累的时候来一点可以提提神。”
“不提神，我喝完怎么开始打哈欠呢？”陆元荣感觉脑袋晕乎乎的，“我不会喝醉了吧？”
“那你喝点白开水醒醒脑子，说不定你醉咖啡。”肖燕也仰头干了，感觉糖放多一点味道还能接受。
王小志不说话，一口一口地喝着，越喝眼睛越亮。
朱英俊看大家都喝完了，问：“要不要再泡一点，瓶子里还剩了好多呢？”
“再泡一点吧！想喝的就喝。”肖燕把碗放在桌子上，拆开了另一盒方糖。
肖年成和许兰凤晚上聚在朱家看电视，许兰凤、许苗凤和朱静舒以及邻居家的一些妇女最近在追电视剧《婉君》，每晚眼睛都哭得跟核桃一样。肖年成和朱苍山、朱贵德还有邻居的男人们在看《射雕英雄传》，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些绝世高手，又有美人在侧，又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家里就几个孩子在。
此时，喝完咖啡的几个孩子已经从厨房移到了肖燕和肖月的房间里面。
因为年前杜子腾给肖燕带了一床席梦思，弹性很足的那种。所以肖燕提议带大家玩蹦床的游戏，看谁的手臂能够到房梁。
大家轮番上场，像一群不知道疲倦的杂技演员，跳到高处还要摆个自认为很帅的造型，喊一句自创的口号。
席梦思发出有节奏的“嘎吱”声，弹簧在重压下先是像老牛一样低头喘息，然后又像海浪一般猛地回弹。
肖燕穿着枣红色的针织毛衣外套，波浪马尾在空中两边飞舞。她深吸一口气用力一蹬，甚至都能看到房梁上一只结网的蜘蛛。她笑着挥手“嗨”了一声，越嗨越上头，肖燕在高空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翻身。
帅不过三秒的定律在肖燕身上百试百灵。
她一个用力，长长的腿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下落的时候，整个人失去了平衡，翻过了头，呈抛物线往地上栽去。
世界在她眼前翻转，先是席梦思，然后衣橱，最后是房梁。
时间仿佛拉长了，实则电光火石之间，快得其他几个孩子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有房门口的一个小黑影突然飞奔而来。
肖燕先是感到尾椎骨一阵酥麻钝痛，紧接着后脑勺撞到了一个特别硬的石块，“咚”地一声闷响，像锤子砸中了什么，疼痛还没有来得及传递，脑中只有一个想法，特么的什么东西这么硬，眼前一黑，意识沉入了黑暗。
“疼……”
一根修长的手指戳着肖燕后脑勺一个梨子大的肿包，肖燕迷迷糊糊间疼得蜷缩着身体。
“澜若上神，几年不见，小娃娃都长这么大了，还是如此淘气！”
太上老君端坐在红色的石头上，提起酒壶往岸桌上的酒杯里倒酒，“上神无需担心，无甚大事，修养一段时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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