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人的签字和护照，这是两道他几乎无法凭自身力量逾越的鸿沟。
……
夜幕降临。
李昊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看台上，望着脚下漆黑的训练场。
十六岁生日，他收到了三份“礼物”：一份优厚的合同，一份最后的通牒，以及一份决绝的断绝关系威胁。
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所有的矛盾都摊开在眼前。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压力。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是于尔根-诺伊曼。
信息很长，远超以往。
【李，十六岁生日快乐。
风暴已至，这是选择命运的时刻。
多特蒙德的诚意毋庸置疑，我们已经向南安普顿俱乐部提交了正式报价。转会费的问题，将由俱乐部层面解决。
现在，关键在于你。以及，你父亲的态度。
我知道这很难，但你必须面对他。这不是一场足球比赛，没有裁判，没有规则。这是一场关于你人生的谈判。
你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足以打动他或迫使他改变主意的理由。
仔细想想，你手中是否握有你所不知道的筹码？
保持冷静，保持决心。
—— J.N.】
诺伊曼的信息像一盏探照灯，穿透迷雾，精准地照亮了最核心的症结——他的父亲，以及那看似无解的“监护人签字”。
筹码？
我有什么筹码？
李昊反复咀嚼着这个词。
突然，一个被尘封许久的、几乎被他遗忘的念头，猛地刺入脑海！
母亲！
他的生母！远在梅州的母亲！张文娟！
父亲再婚多年，与母亲早已断绝联系。
李昊几乎是在父亲的刻意回避下，失去了与母亲的所有联络方式。
但……法律上，母亲同样是他的监护人！拥有同等的权利！
父亲一直刻意隐瞒和淡化这一点，试图营造他唯一监护人的绝对权威。
但如果……如果能找到母亲，如果能获得她的支持……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劈开的一道闪电！
李昊猛地站起身，心脏狂跳。
他立刻翻出手机，尝试拨打记忆中那个遥远的、属于梅州外婆家的号码。
号码早已是空号。
他没有放弃。
他打开电脑，疯狂地在社交媒体和网络搜索引擎上，用中文输入母亲的名字“张文娟”、“保险”、“梅州”等关键词，寻找任何可能找到她的线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越来越深。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时，一条模糊的信息跃入眼帘——梅州本地一个生活论坛的旧帖，一个用户名叫“娟子保险咨询”的人留下了联系电话，声称提供各类保险服务。
用户名和母亲的小名以及职业完全吻合！
李昊的手微微颤抖，他记下号码，深吸一口气，不顾此刻龙国已是凌晨，用颤抖的手指拨通了国际长途。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他以为不会有人接听时，一个带着浓浓睡意、却无比熟悉和温柔的女声响起：
“喂……哪位？”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李昊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他强忍着哽咽，用生涩却急切的客家话说道：
“妈……是捱，阿昊古。”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随即传来难以置信的、带着哭腔的惊呼：
“昊昊？！真的是你？！我的孩子！你在哪？你还好吗？”
“妈，我需要你的帮助。”
李昊没有时间寒暄，他用最简洁的语言，快速说明了自己的处境、足球的梦想、父亲的阻挠，以及那份至关重要的“监护人同意书”。
“妈，只有你能帮我了！我需要你的签字！”
李昊的声音带着绝望的恳求。
电话那头，母亲沉默了片刻，随即，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取代了最初的震惊和哭泣。
“昊昊，妈妈不知道你经历了这么多……你爸爸他……竟然这样对你！”
母亲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放心，妈妈支持你！无论如何都支持你！签字需要怎么做？我立刻办！”
“需要一份经过公证的、同意我转会至多特蒙德俱乐部的监护人同意书，以及您的身份证明公证文件。可能需要您尽快去一趟公证处和德国大使馆……”
李昊快速说着诺伊曼信息中提示的流程。
“好！妈妈明天一早就去办！无论如何都给你办到！”
母亲毫不犹豫地答应，“昊昊，去追求你的梦想！妈妈为你骄傲！”
挂断电话后，李昊瘫坐在椅子上，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
这不是悲伤的泪，而是解脱的泪，是希望的泪。
他找到了最关键的钥匙！
……
第二天，李昊再次走进了马克教练的办公室。
他的眼神不再有迷茫，只有一片经历过风暴洗礼后的平静和坚定。
“教练，”他将一份文件放在马克桌上，“这是我母亲的联系方式和她签署的《监护人同意书》公证预约确认函。她完全支持我的决定。”
马克教练震惊地拿起文件，看着上面中英文对照的确认信息，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你是怎么找到……”
马克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是我唯一的筹码。”
李昊没有过多解释，“教练，请帮我转告俱乐部和英足总。”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感谢南安普顿的培养，但我决定不接受俱乐部的合同。”
“我渴望未来为英格兰效力，但我拒绝签署任何带有胁迫性质的承诺书。”
“我的下一站，是德国。多特蒙德。”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最终判决，清晰无误，不容置疑。
马克教练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夜之间彻底褪去所有青涩的少年，良久，他缓缓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惋惜，有遗憾，但最终，化为了深深的敬佩和释然。
“如你所愿，李。”
“剩下的，交给俱乐部和我们吧。这场风暴，你赢了第一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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