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动，却牵动了几乎散架的身体，顿时痛得闷哼一声，眉头紧紧蹙起。
沈孤寒感受到她的动作和痛楚，攥着她手腕的手指微微一僵，随即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力道。
那只一直死死按在她手背、强迫她贴紧自己心口的大手，也终于移开。
温暖的触感骤然消失，冰冷的空气瞬间侵袭了心口的肌肤，带来一丝莫名的空落。而苏婉清的手掌也无力地滑落下来，垂在身侧，腕子上那圈红痕显得格外刺目。
两人之间那强制建立的联系骤然中断，气息各自回流。虽然反噬危机已过，但一种虚弱感同时席卷了二人。
沈孤寒身体晃了晃，强撑着没有倒下，以刀拄地，缓缓站直身体。每一下动作都牵动着依旧隐隐作痛的经脉。
苏婉清则连坐直的力气都没有了，软软地向后倒去，眼看后脑就要撞上冰冷的石地！
一只手臂及时伸了过来，揽住了她的肩膀，止住了她倒下的趋势。
苏婉清愕然抬头，正对上沈孤寒近在咫尺的脸。他眉头微蹙，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下意识地伸出手，接触的瞬间，两人身体都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他的手臂结实有力，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其下蕴含的惊人力量与偏低的体温。那股混合着血腥、冷冽与一丝极淡草药气息的味道再次萦绕鼻尖。
沈孤寒抿了抿唇，迅速收回手臂，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硬，却似乎少了几分冰寒：“还能动吗？”
苏婉清脸颊微热，低下头，小声嗫嚅道：“……腿，腿软。”
沈孤寒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倒出两枚丹药。一枚自己服下，另一枚递到苏婉清面前：“服下，固本培元。”
那是白衣女子之前给的丹药，药效极佳。
苏婉清愣了一下，迟疑地接过丹药，放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暖流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滋养着受损的经脉，恢复着气力。
“多谢。”她声音细若蚊蚋。
沈孤寒没有回应，转身走向那扇巨大的石门，目光再次变得凝重而警惕。方才那恐怖的意志冲击和随之而来的反噬，皆因这扇门而起。此物太过凶险，必须尽快离开。
然而，当他再次尝试推动石门，或者寻找其他机关时，却发现石门依旧沉重如山，毫无反应。而他们来时的路，只有那向上的阶梯。
“此地不宜久留。”白衣女子开口道，“方才动静太大，恐已惊动更深处的存在。先退回上面山谷再从长计议。”
沈孤寒颔首同意。这地下遗迹诡异莫测，绝非善地。
他看了一眼依旧瘫坐在地、努力消化药力的苏婉清，伸出手：“能走吗？”
苏婉清尝试着动了动腿，依旧酸软无力。她看着那只伸到面前的、骨节分明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怯怯地伸出手，搭在了他的掌心。
沈孤寒微微用力，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她的手掌小巧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抖，与他掌心那偏低的温度不同，是一种虚弱所致的冰冷。
他并未立刻松开，而是稍稍输送过去一丝极其微弱的、已被中和过的内力，助她化开药力，行走经脉。
苏婉清只觉得一股温和的暖流自掌心涌入，迅速驱散了四肢的酸软无力感，身体顿时轻松了不少。她惊讶地看了沈孤寒一眼，对方却已移开视线，松开了手，当先向阶梯走去。
“跟紧。”
苏婉清看着他的背影，心中那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愈发浓烈。她默默跟上，步伐虽然依旧虚浮，却已能自行行走。
白衣女子断后，三人沿着来时的阶梯，缓缓向上而行。
阶梯依旧陡峭昏暗，但与下来时的心情已是截然不同。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却不再是单纯的警惕与隔阂，而是多了一份共同经历生死危机后的微妙默契，以及各自沉重的思量。
重返瀑布后的石窟，那煞灵的气息依旧隐匿在岩壁之后，似乎因之前的重创和石门异动而变得更加畏惧，不敢再露面。
穿过水幕，回到山谷之中。外界天光正好，瀑布轰鸣，水汽折射出小小的彩虹，与地下那阴森诡异的甬道相比，恍如隔世。
三人都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沈孤寒寻了处平坦干燥的岩石坐下，闭目调息，彻底巩固方才的收获，并仔细检查体内状况。虽然险死还生，但此次强行炼化煞灵、又历经反噬与双循环磨合，他的功力确实精进不少，对煞气的掌控也更为精妙，那《幽寰引归诀》也有了更深的理解。只是那石门后的恐怖意志和七瓣花之谜，如同阴影般笼罩心头。
苏婉清也找了处地方坐下，抱着膝盖，默默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净魂之气确实变得凝实了许多，运转起来也更为顺畅，不再像以前那般虚无缥缈、难以捉摸。但一想到这力量的提升是建立在与灭门仇敌的“共生”之上，她的心情就无比复杂。方才那生死相依的脆弱时刻，那冰冷的怀抱与及时的援手，不断在脑中回放，搅得她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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