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龙威，如同九天垂落的星河，凝固了空间，冻结了时间。
锐创数据中心地下三层，B7机房内一片狼藉。断裂的冷却管喷射着刺骨白雾，融化的金属和灰烬散发着焦糊味，焦黑的法阵残骸上，几根断裂的邪钉如同腐朽的枯骨。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滞涩感。
“导……导师”跪倒在地，头颅深埋，浑身筛糠般颤抖，如同被洪荒巨兽盯上的蝼蚁。他手腕上那个冒烟的起爆装置，无声地宣告着反抗的徒劳。金丝眼镜的碎片散落在血泊里，映照着他眼中那深入骨髓的、源自灵魂本能的恐惧。
李云霄单膝跪在祭坛废墟中央，强撑着周老那浩瀚无匹的龙威压迫，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识海撕裂般的剧痛。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悬浮在半空的身影。
周老。布衣简朴，身形清瘦，脸上带着驱不散的疲惫，嘴角那抹淡金色的血迹在惨白的灯光下格外刺目。他平静的目光扫过机房，如同君王巡视着残破的战场，最后定格在李云霄身上。
“李云霄。”声音不高，却如同洪钟大吕，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你，又惹出了不小的麻烦。”
麻烦？李云霄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声音因剧痛而嘶哑：“学生……只是……自保。有人……想拿我和幼子……当祭品，喂给……血魂殿的狗。”
“血魂殿”三字一出，周老古井无波的眼神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厉芒，如同寒潭深处的冰棱，一闪而逝。他的目光扫向跪伏在地、抖如筛糠的“导师”，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刺穿了对方最后的心防。
“导……导师”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响，巨大的恐惧让他连求饶的话语都组织不出。
“帝都的污秽刚沉，南江的妖氛又起。”周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更多的是一种令人胆寒的冰冷，“魑魅魍魉，总是不甘寂寞。”
他不再看“导师”，目光转向祭坛中央那颗体积缩小了近半、光芒黯淡、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的幽蓝数据核心——“深渊之眼”。此刻的它，失去了血魂印记的支撑，又被李云霄引来的毁灭风暴重创，内部狂暴的空间乱流和混沌气息如同脱缰的野马，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
周老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掌，对着那颗濒临毁灭的“深渊之眼”，凌空一抓！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波动，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厚重无比的牵引力凭空产生！
嗡——！！！
那颗狂暴不安的“深渊之眼”，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握住，猛地一颤！内部肆虐的空间乱流和混沌气息，竟在这股纯粹的、堂皇正气的龙脉之力牵引下，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疯狂地朝着周老的手掌涌去！
嗤啦——！！！
狂暴的能量流撞击在周老的掌心，发出刺耳的消融声！周老的手臂微微一沉，脸上那抹疲惫之色似乎又深了一分，但他掌心仿佛有无形的漩涡，将那足以撕裂空间的狂暴能量，强行镇压、引导、炼化！
幽蓝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坍缩！体积从篮球大小飞速缩小到拳头大，再到核桃大……最终，化作一滴深邃如墨、内部仿佛有无数星辰生灭流转的——漆黑液滴！悬浮在周老掌心之上，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凝练到极致的空间波动和一丝纯净的混沌气息。
“空间源质？还算有点价值。”周老看着掌心那滴墨色液滴，微微颔首，随即将其收拢于袖中。做完这一切，他脸上疲惫更甚，甚至微微喘息了一下，显然强行炼化这颗濒临崩溃的异界核心，对他此刻的状态也是不小的负担。
他再次看向李云霄，目光深邃：“紫禁城龙髓灵源，非无穷尽。幼子体内饕餮之相，如无底深壑。此间事了，速回。”
说完，周老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李云霄眉心（那里芯片碎片微微悸动），又扫过机房角落那本被李云霄刻意踢到阴影里、封面洞穿的兽皮古籍（此刻古籍死寂如同顽石，但周老的目光似乎在其上停留了一瞬），最后落回李云霄脸上。
“好自为之。”留下最后四个字，周老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原地。
轰——！
那如同山岳压顶般的浩瀚龙威，如同潮水般退去。
机房内，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刺鼻的焦糊味、冷却管的嘶鸣，以及李云霄粗重的喘息和“导师”劫后余生、如同溺水者般的剧烈咳嗽。
李云霄强撑着站起身，浑身如同散了架。识海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眼神涣散、如同被抽掉了魂魄的“导师”，没有丝毫怜悯。此人，连同他背后的组织，已是周老砧板上的肉。他艰难地走到角落，将那本冰冷的兽皮古籍捡起，塞进工具包。
此地不宜久留！
他踉跄着，沿着来时的货运通道，迅速离开了这座如同钢铁坟墓的数据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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