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昌将纥干承基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从最初的警惕到后来的渴望,再到现在的动摇,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知道时机差不多了,便添了把火,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挑拨,像一根精准的针,刺向纥干承基最敏感的地方:“李杰那小子,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上次罚你俸,不就是因为几块香皂?他现在掌着皂税,富得流油,连陛下都得让他三分,将来要是让他爬到你头上,恐怕你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纥干承基猛地灌下一杯酒,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像火烧一样烫,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都快出来了。他用袖子擦了擦嘴,眼底却泛起了红丝,像是被点燃的火星,随时可能燎原。
李元昌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尘封的怒火。他想起李杰训斥他时的眼神,那眼神冰冷得像皂坊里用来冷却香皂的井水,从深井里刚打上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想起自己被罚俸后,妻子王氏的埋怨:“你说你,跟谁置气不好,非要跟李杰作对?现在好了,三个月俸禄没了,孩子们的束修都快交不起了。”
想起儿子纥干承宗不解的目光:“爹,您不是说军人的荣誉比什么都重要吗?怎么会因为几块香皂就……” 那话没说完,却像一把钝刀,割得他心口生疼。
还有同僚们或同情或嘲讽的目光。兵部尚书侯君集拍着他的肩膀说:“纥干啊,忍一时风平浪静,那李杰现在风头正盛,犯不着跟他较劲。” 语气里的同情,在他听来却像是嘲讽。还有那些平日里就跟他不对付的将领,更是在背后说他 “老糊涂了,连个小官都斗不过”。
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士兵们私下的议论。有一次他巡营,偶然听到两个小兵在角落里嘀咕,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统领这次可栽大了,居然因为几块香皂受了罚……”“谁说不是呢,我看啊,在李少卿眼里,统领还不如一块香皂值钱……”“小声点,别让统领听见……”
那些话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他体无完肤。他纥干承基,为大唐出生入死,身上的伤疤能说明一切 —— 左肩的箭伤是平定刘黑闼时留下的,右腿的刀疤是跟突厥人厮杀时砍的,还有胸口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是为了保护太宗皇帝,被刺客的匕首划开的。难道这些伤疤,真的比不上几块轻飘飘的香皂?
旧恨新怨交织在一起,在他的胸腔里翻涌,像一锅沸腾的开水,几乎要将他灼伤。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燃烧,每一根血管都在扩张,发出 “嗡嗡” 的声响。
“他李杰不过是运气好,弄出些新奇玩意儿讨陛下欢心罢了。” 李元昌见他动摇,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不屑,像在谈论什么微不足道的东西,“论真本事,他连给你提鞋都不配。可现在呢?他住着宽敞的宅院,听说比你那将军府还大,坐着华丽的马车,车厢上都镶着宝石,连朝中大臣都得对他客客气气,而你,却要因为他一句话,在全军面前抬不起头!”
纥干承基的手紧紧攥住了酒杯,指节发白,“咔嚓” 一声轻响,酒杯竟被他捏出了一道裂痕。酒液顺着裂痕渗出,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却浇不灭他心中的火焰,反而让那火燃得更旺了。
他想起李杰发明的那些东西:高产的胡椒让多少商人发了财,却也断了不少靠垄断胡椒牟利的人的路,其中就有他的一个远房亲戚,为此还来找过他哭诉;贞观犁让农民省力不少,却让那些制造传统农具的工匠没了生意,城西的王铁匠铺就因此关了门,王铁匠是他的同乡,当年还给他打过兵器;现在的香皂,更是风靡长安,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富商大贾,都以用李杰的香皂为荣,赚得盆满钵满,连带着西市的税收都翻了几番,李杰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听说陛下都要召他入宫议事了。
这个人,就像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用那些看似不起眼的 “奇技淫巧”,一点点蚕食着传统的利益格局,也一点点威胁到了像他这样靠着军功立足的旧臣。再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自己真的要给那个毛头小子鞠躬哈腰了。
“纥干统领,” 李元昌的声音低沉而诱惑,像魔鬼的低语,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这是个机会。只要你点个头,不仅能报仇雪恨,让李杰那小子知道你的厉害,更能一步登天,成为禁军真正的掌控者。到时候,你想让谁升迁,谁就得给你送礼;你想让谁倒霉,谁就得夹着尾巴做人。这长安城里,除了陛下和太子,就数你说话最管用,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李元昌的话像一盆滚烫的油,浇在纥干承基心中的火焰上,瞬间让那火熊熊燃烧起来。他的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自己身着禁军总管袍服,站在朱雀大街上接受万民朝拜的场景;仿佛看到了李杰跪在自己面前,卑微地乞求原谅;仿佛听到了妻儿的欢声笑语,看到了同僚们敬畏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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