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西厢房的油灯在寅时爆了七次灯芯,陈平安盯着楚墨甲胄碎片上的鳞纹,指甲在桌面敲出急促的节奏。雪凝端着糯米浆推门进来时,正看见他用镇尸符折出三角形,往破棉袄上比划,袖口还沾着半片从尸傀身上掰下的青铜鳞甲。
"陈公子,还在琢磨甲胄纹路?" 雪凝的颈后印记映着他眼下的青黑,"周叔叔说过,楚墨的甲胄能防阴煞,靠的是每片鳞纹里的护心符。"
陈平安突然抬头,符纸在指尖折出第十三种角度:"雪凝,你记不记得,三年前在西医馆,周师叔用糯米浆调过断指血?" 他举起碎甲,鳞纹缝隙里的 "护" 字在灯光下显形,"如果把镇尸符折成鳞片状,用糯米浆粘合......"
雪凝的稻草人突然指向墙角的《鲁班书》,那是周玄通坠崖前留给他的残页:"周叔叔在书里夹过符纸铠甲的草图!你看,鳞甲排列是逆位北斗,每片符纸都要刻护心咒......"
陈平安的指尖在书页间翻动,果然找到半张泛黄的图纸,边角画着极小的断指纹:「护徒甲胄,符纸为鳞,糯米为胶,血契为魂」。他突然想起,周玄通每次修补他的伤口,都会在绷带里垫张折成三角形的符纸,原来早就在教他符纸铠甲的基础。
"守一!" 陈平安抓起镇尸符冲向院子,"把义庄的糯米浆全搬来,再找三十七片梧桐叶!"
李守一抱着陶罐撞开门时,陈平安正用甲片在梧桐叶上刻符,每片叶子都照着楚墨鳞甲的弧度:"平安师兄,糯米浆要混你的半阴血!玄通师叔在《护徒百工》写过,血契能激活符纸的护心阵......"
雪凝突然握住他的手腕,指尖在他掌心划出莲花纹:"我来帮你,周叔叔说过,双姓血共鸣,符纸铠甲的防御力能翻倍。"
当两人的血珠同时滴进糯米浆,镇尸符突然发出清鸣,折好的鳞片状符纸自动吸附在破棉袄上,竟拼出楚墨甲胄的大致轮廓。陈平安试着挥拳,符纸鳞片发出金属般的脆响,竟比真甲胄轻便十倍。
"成了!" 李守一的监测仪显示异常波动,"符纸铠甲的地脉频率,和平安师兄的血契印记同步了!"
话未说完,义庄的槐树突然发出裂响,十七具青铜鳞甲兵破墙而入,铜爪上的引气符还滴着阴河尸油。陈平安本能地将雪凝护在身后,鳞甲兵的铜爪却在触到符纸的瞬间迸出火花,三枚鳞片应声而落,露出底下完好的棉袄。
"真的挡住了!" 雪凝的稻草人在她肩头蹦跳,"陈公子,符纸铠甲的鳞纹,和楚墨的甲胄一样,能反弹阴煞!"
陈平安看着符纸表面的焦痕,发现每道划痕都在自动修复,糯米浆里的双姓血正顺着符纹流动:"周师叔的断指血,在符纸里种了护心芽。雪凝,用还阳草汁泼他们的关节!"
雪凝甩出浸着草汁的符纸,鳞甲兵的齿轮关节突然卡住,陈平安趁机挥拳,符纸铠甲的鳞片竟在碰撞时发出楚墨甲胄的龙吟。他看见,每片符纸的背面,都显形出周玄通的断指纹,那是师叔留在世间的护徒印记。
"这些鳞甲兵," 陈平安抓住对方手腕,铜爪内侧刻着 "平安" 二字,"是周师叔用断指血养的护徒傀儡,王崇焕偷了他的符纸纹路......"
鳞甲兵突然集体下跪,齿轮转动声组成 "护徒" 二字。雪凝的颈后印记亮起,看见这些傀儡的核心齿轮,竟全是周玄通当年送她的平安锁改的:"陈公子,符纸铠甲的秘诀,其实藏在周叔叔给我们的每道符里......"
深潭方向突然传来引魂幡的尖啸,陈平安感觉符纸铠甲的鳞片在发烫,这才发现每片符纸的时效只有三息。他突然想起图纸角落的小字:「符纸铠甲,血尽则亡,护徒一念,可续三息」。
"雪凝,带守一退到槐树后!" 陈平安将她推向地脉节点,符纸铠甲的鳞片在尸气侵蚀下开始崩裂,"我去引开鳞甲兵,你用还阳草汁修复符纸......"
雪凝却突然抓住他的手,颈后的印记与符纸铠甲共鸣:"周叔叔说过,护徒不是一个人的盔甲,是两个人的盾牌。" 她咬破舌尖,血珠滴在他心口的符纸,"我们一起退到五星连珠方位,那里的地脉能给铠甲续力......"
当两人背靠背站在槐树下,符纸铠甲的鳞片竟开始吸收地脉青光,每片符纸都显形出周玄通的笑脸。陈平安看见,槐树的年轮里,刻着周玄通的三十七道断指血符,正是这些符,在为符纸铠甲源源不断地输送力量。
"陈公子," 雪凝望着他铠甲上重新亮起的鳞纹,"符纸铠甲的真正力量,不是符纸和糯米,是周叔叔留在我们血脉里的护徒念......"
深潭底传来王崇焕的咒骂,十七具鳞甲兵突然自爆,铜片在空中拼出逆位北斗。陈平安的符纸铠甲在爆炸气浪中岿然不动,他知道,这不是符纸的力量,是周玄通的断指血,在他和雪凝的相握的掌心里,在他们共同的信念里,筑起了最坚固的护徒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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