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三冲进西暖阁时,清悦正盯着桌上的调度图。他单膝跪地,声音压得很低:“主子,南角门那个厨子晕倒了,怀里掉出半块兵部玉佩。”
清悦立刻起身:“人呢?”
“还在原地,安蓉已经带人围住了。”
“不准碰他身上任何东西。”清悦边走边说,“叫太医院张院判来,让他带解毒丸和醒神散,走夹道过来,别从主路过。”
她快步穿过回廊,风从檐下刮过,吹得灯笼晃了一下。到了南角门,一圈黑衣暗卫已围成圈,中间躺着个穿灰布短褂的厨子,脸色发青,怀里的布包敞开着,露出半块刻着云纹的玉佩。
清悦蹲下身,没碰玉佩,只看了看厨子的手掌。指缝有炭灰,袖口沾着油渍,是御膳房常用的灶油。
“不是假的。”她说,“这是兵部发给员外郎的信物,另一半在周家手里。”
安蓉低声问:“要押去刑房吗?”
“不。”清悦摇头,“先送永和宫地库旁的净室,封锁消息。调甲七队守门,换班必须两人同行,记名留印。”
她站起身:“让张院判查验他是不是中毒,还是被人打晕的。另外查他今日当值记录,从早到晚在哪、跟谁说话、领了多少炭,一条都不能漏。”
安蓉应声而去。
清悦转身就走。回到西暖阁,她提笔写下三道令:一道给尚药局,命他们清点所有药材库存,准备接治百名伤员;一道给尚食局,要求每半个时辰送一次热汤到宫门侧院;第三道给尚工局,立即盘点炭火、棉布、绷带,三刻钟内报数。
写完她抬头:“丙三。”
“在。”
“去六尚局传话,主管一个时辰内在偏殿集合,我亲自点卯。”
丙三走后,她翻开战备专账,核对物资存量。炭还够烧五天,药草缺三味,但库里有备用干草可代用。她划掉缺货项,批了调令,盖上铜符印。
一炷香后,六尚局主管陆续到齐。清悦站在案前,声音不高但清楚:“前线还在打,伤员马上回来。你们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人手分成三班,轮值守库,不准擅离岗位。”
她看向尚药局掌事:“你带两个副手在宫门侧院设诊区,轻伤包扎,重伤直接抬进净室。太医由我统一调,不准私自动用。”
掌事点头记下。
“尚食局。”清悦继续说,“热水热汤不能断,每顿加姜片驱寒。送饭的桶要封口,交接时验锁。”
尚食局管事应下。
“尚工局负责分发棉衣、绷带,所有物资出库双人签字,晚间汇总报我。”
众人领命退下。
清悦刚坐下,安蓉进来:“张院判回话,那厨子是被迷香熏晕的,身上无伤,脉象平稳,醒来就能说话。”
“迷香?”清悦皱眉,“宫里禁用这类东西,哪来的?”
“查了他住处,枕头底下有个小瓷瓶,标签撕了,气味像西域来的‘昏夜香’。”
“这种东西不该出现在御膳房。”清悦站起身,“把瓷瓶收好,送去内务府验。再查近十日进出御膳房的所有人,特别是领香料、油盐的。”
安蓉记下。
“还有。”清悦补充,“从现在起,御膳房所有人出入都要搜身,尤其是下夜班的。甲七队接管巡逻,双岗制,半个时辰换一次。”
“是。”
话音未落,外头脚步声急促。一名小太监捧着木匣进来,跪地呈上:“护军营送来的急件。”
清悦打开,是前线密报:第一批伤员已启程返宫,预计一个时辰内到。
她立刻写令:“通知宫门侧院,安置区铺厚毡,燃暖炉,备茶水点心。派八名稳重宫女陪护家属,不准他们靠近主殿。”
安蓉接过令签去安排。
清悦又写《伤患接待章程》:每名伤员入宫由两名太医初诊,轻伤送偏殿,重伤进净室抢救;消息统一由内侍省发布,任何人不得私下议论战况。
写完她抬头:“丙三。”
“在。”
“你亲自去宫门侧院盯现场,若有哭闹喧哗,先带人安抚,再报我处置。”
丙三领命出门。
清悦喝了口凉茶,继续批令。炭例减半执行三天了,各宫虽有怨言,但没人敢闹。她翻到御膳房记录,发现昨夜申时领了双倍油料,用途写着“备宴”。
她提笔圈出这一条:“查是谁批的,为什么备宴?现在哪有宴席?”
安蓉回来:“主子,甲七队已接管御膳房到乾清宫沿线,双岗巡逻,名单密封存档。”
“好。”清悦点头,“再调两队暗卫混进轮值,穿普通杂役衣服,盯着西夹道和南角门之间的路口。”
“您怀疑还有人接头?”
“玉佩不会自己跑到厨子怀里。”清悦说,“有人想传消息,只是没传成。”
她站起身:“我去地库。”
永和宫地库在西配殿地下,入口隐蔽。清悦持铜符开门,里面整齐码着粮袋、药材箱、布卷。她走到最里间,打开一个铁皮箱,取出几包干粮和两捆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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