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外,空气凝滞。时间仿佛被拉成一根细丝,悬在崩溃的边缘。
白如月站在那儿,像一尊被骤然冻结的雕像。杜雯佳那句“我这颗小小的星球……只想围绕着你一个人旋转”如同冰锥,穿透门缝,精准地刺入她的心脏。不是剧痛,而是一种缓慢蔓延的、让四肢百骸都失去知觉的冰冷。
白如月感觉自己站在一片荒芜的冰原上,看着唯一的篝火在远方熄灭,内心喃喃:星星……围绕着他旋转的星星……原来,在自己光芒万丈、疲于奔命的时候,早已有另一颗星,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杨晨星的轨道,填补了她留下的所有空白。杜雯佳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面残酷的镜子,映照出她的失职与遥远。当他躺在病床上需要温暖时,她在哪里?在妆容和闪光灯堆砌的假面下?她甚至是从别人口中,才得知他受伤的消息。这轮所谓的“月亮”,除了投下清冷而遥远的光辉,在他最需要实质温暖的时候,又做了什么?一股混合着巨大羞愧、尖锐自责和深入骨髓无力的情绪,像黑色的潮水,淹没了她。也许,放手,不是成全他们,而是放过那个已经无力靠近他的自己。
她没有愤怒,没有冲进去质问,只是觉得浑身力气被瞬间抽空。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长长的走廊,那里没有光,只有一片虚无。她像一缕游魂,迈开脚步,每一步都轻飘飘的,仿佛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踏在碎裂的冰面上,随时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张少尘目睹了全过程,他僵在原地,感觉自己像一块被夹在火山与冰山之间的烙铁。
张少尘就像站在即将断裂的桥梁中央,两头都是迷雾,内心茫然:我靠!这……晨哥这算是默认了?杜雯佳这攻势……月姐这脸色……跟死人差不多了!我现在是该冲进去把晨哥摇醒,问他是不是瞎了?还是该先把月姐这魂儿给喊回来?妈的,这比让我连续通宵打三天游戏还耗神!
他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看着白如月那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背影,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拔腿追了上去。兄弟的情债他算不清,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月姐这样消失在医院冰冷的空气里。
医院楼下,寒风卷起枯叶,打着旋儿掠过白如月苍白的面颊。她却感觉不到寒冷,因为内心的荒芜早已超越了体感的温度。张少尘追到她面前,看着她那双曾经明亮、此刻却如同熄灭星辰般的眸子,喉咙发紧,干涩地问:“如月姐……你……你别这样,没事吧?”
白如月抬起眼,目光似乎穿透了他,落在某个虚空的点上。她嘴角极其艰难地牵动了一下,勾勒出一个破碎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那是一个被现实碾碎后,连悲伤都显得奢侈的惨笑。
白如月内心:没事?心都已经是一片废墟了,还能有什么事呢?结束了,早就该结束了。是我的固执,我的贪念,才让这场告别拖延至今。
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尊严,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字字清晰,如同最后的判词:“少尘……拜托你,转告他……好好养病。”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需要积蓄巨大的勇气,才能吐出那预示着永恒别的几个字,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们……有缘……再见吧。”
话音未落,她猛地转过身,再也无法维持那脆弱的平静,几乎是逃离一般,小跑着冲向外面的世界。就在转身的刹那,强筑的堤坝彻底崩溃,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决堤而出,汹涌地漫过她冰冷的脸庞,肆意流淌。她没有抬手去擦,任由这迟来的、滚烫的液体,祭奠她即将死去的爱情。
白如月内心:再见了,我的晨星。原谅我这轮月亮的阴晴圆缺,原谅我的遥远和缺席。从此,你的夜空,会有更亮的星辰陪伴。
病房内,是另一番无声的惊涛骇浪。
杨晨星深深地、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浊气都吐尽般,叹了口气。这声叹息里,缠绕着太多无法理清的情绪——有感动的暖流,有辜负的沉重,有对过往的眷恋,更有对未来的茫然。他终于将视线投向杜雯佳,那双总是带着几分不羁的眼眸,此刻盛满了复杂的迷雾。
“雯佳,”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你的心意,我明白了。很明白。”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这段时间,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你的照顾。”
杨晨星内心:她的手很小,却很坚定;她的眼神那么专注,仿佛我是她的全世界。这份温暖,这份执着,我不是木头,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她在我最狼狈的时候,给了我最实在的依靠。可是……如月呢?那个名字,那个身影,早已刻进了骨血里。此刻她是否正独自承受着网络的狂风暴雨?如果我在这里,因为贪恋这份温暖而握住雯佳的手,那我对得起谁?对得起如月曾经毫无保留的喜欢?还是对得起雯佳这片赤诚?我的心……像一团被狂风蹂躏的乱云,找不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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