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蛇谷的血,顺着山涧流淌。
把清澈的溪水,都染成了恶心的暗红色。
杨应龙像条丢了魂的野狗。
带着最后几百个亲信,连滚带爬地逃进了十万大山。
他的身后,喊杀声和野兽的咆哮声,还跟催命的鼓点似的。
一下,一下,敲在他的心上。
明军的脚步声,整齐得吓人。
而那些畜生的吼叫,更是让他想起被撕烂的藤甲兵。
想起祝融夫人那张,带着野性笑意的脸。
他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败了。
一败涂地!
辛苦经营几十年的播州,没了。
最得意的藤甲兵,成了烧焦的木炭。
寄予厚望的蛊虫大军,在那场怪火里,连渣都没剩下。
他杨应龙!
从一个能跟大明叫板的西南王,变成了一条没人要的狗!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他想不通!
那个叫秦良玉的女人,用兵稳得像座山。
堂堂正正地就把他的大军给碾碎了。
而那个叫祝融的南蛮婆娘,更是邪门得不讲道理!
驱使百兽,驾驭巫火。
那压根就不是人间的手段!
“噗通!”
杨应龙脚下一滑,肥硕的身子重重摔在泥水里。
溅起一片腥臭的泥浆。
一个亲信连忙想上前扶他。
“滚开!”
杨应龙一把推开亲信,眼珠子通红。
那张满是横肉的脸,因为又气又怕,扭曲得没了人样。
他躺在泥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身后死亡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正经的法子,已经不可能赢了。
明军里,出了个专门克制他的天敌!
就这么认输?
就这么被明军抓去,像条狗一样砍了脑袋?
不!
绝不!
一个又疯又毒的念头,像条毒蛇,猛地从他心底钻了出来!
他那双绿豆似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最后的疯狂和决绝。
还有一个地方!
还有一个地方能让他翻盘!
“走!”
杨应龙猛地从泥地里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污泥。
他指着西南那片瘴气最重、最阴森的原始密林。
声嘶力竭地咆哮道:“所有人,跟本王走!去蛊神窟!”
“蛊神窟”三个字一出口。
跟在他身边的几个土司头领,脸上血色“唰”地一下全没了!
其中就包括侥幸逃过一劫的奢崇明。
“大王!不可啊!”
奢崇明连滚带爬地扑到杨应龙脚下。
老脸上满是惊恐,声音都抖了。
“那里是禁地!是咱们播州土司世代守护的禁地啊!”
“历代先祖都留下祖训,不到灭族的时候!”
“绝不能踏入蛊神窟半步!”
“那里面,沉睡着会给整个西南带来灾祸的魔鬼啊!”
蛊神窟。
传说,那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一个巨大洞窟。
里面睡着一只从混沌时期就存在的远古蛊神。
它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一旦被唤醒,就能放出吞噬一切的瘟疫和蛊毒。
让千里之内,生灵绝迹,寸草不生!
但唤醒它的代价,同样恐怖。
需要献祭数万生灵的血肉和灵魂!
用最恶毒的血祭,才能打破它的沉睡!
那不是守护神,那是拉着所有人一起死的最后手段!
“灭族之时?”
杨应龙一把揪住奢崇明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那张扭曲的脸凑到奢崇明面前,口水都喷了出来。
“你他娘的给老子看清楚!现在,就是灭族之时!”
他指着身后那片被血染红的战场,状若疯魔地咆哮。
“咱们的勇士都死光了!地盘也丢光了!”
“大明的那帮杂种,就要把咱们赶尽杀绝了!”
“现在不用,更待何时?!”
“大王!用了,咱们也活不成啊!”
另一个土司头领哭喊着跪了下来。
“那是邪术!是诅咒!”
“唤醒了蛊神,我们所有人,整个播州!”
“都会成为它的祭品,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啊!”
“住口!”
杨应龙的耐心彻底没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复仇的火,哪还听得进半句劝。
他要赢!
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那些让他丢尽脸面的明军。
尤其是那两个女人,碎尸万段!
“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杨应龙发出一声不像人腔的咆哮,猛地抽出腰间的弯刀。
寒光一闪!
“噗嗤!”
一颗花白的人头,带着不敢置信的惊恐表情,高高飞了起来!
是奢崇明。
这位苦苦哀求的老人,到死都不相信。
杨应龙会对他这个最忠心的部下,挥下屠刀。
温热的鲜血,喷了杨应龙一脸。
让他那张狰狞的脸,更添了几分鬼气。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傻了。
一个个跟被掐了脖子似的,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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