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口欲言,想解释,想道歉,但刚一动作,便牵动了肩头深可见骨的伤口,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袭来,加之力竭与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眼前骤然一黑,喉头一甜,险些一口鲜血喷出,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迅速沉入黑暗。他只来得及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嘶哑地吐出几个字:
“外面……有刺客追我……”
话音未落,人已软软地瘫倒在地,彻底昏迷过去。
几乎就在他昏迷的同时,院外隐约传来了王府护卫的呼喝声、杂沓的脚步声以及兵刃骤然相交的清脆撞击声!显然是王府的护卫发现了入侵者,已然交上了手!
王璎看着倒在地上面如金纸、气息微弱、臂上伤口还在汩汩流血的陆昶,又听到院外骤然响起的厮杀声,瞬间明白了局势的凶险万分。陆昶正在被人追杀,性命危在旦夕!
此刻,她也顾不得方才的羞赧、自身的仪态以及所谓的男女大防。一种从未有过的勇气和决断力自心底涌起。她猛地从尚存温热的浴桶中站起,带起一片水花。晶莹的水珠顺着她光滑如玉的背脊、不盈一握的腰肢、笔直修长的双腿滚落,在灯下折射出迷离的光晕。她快速抓过旁边屏风上搭着的一件自己的月白色绣折枝梅花宽袖外袍,匆忙裹住湿漉漉、曲线初显的玲珑娇躯,甚至来不及系好衣带,便赤着雪白的双足,快步奔到陆昶身边。
触手之处,是他冰冷的手和黏腻的鲜血。王璎心中一颤,不敢耽搁,用尽全身力气,奋力将昏迷的陆昶拖到自己的沉香木雕花拔步床边。她掀开锦被,将他沉重的身躯艰难地推了进去,用被子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盖住,努力抚平褶皱,做出无人睡卧的假象。又将他的鞋和那件染血的外袍迅速塞到床榻最深处。
刚做完这一切,房门便被“咚咚咚”地敲响,门外传来贴身侍女又急又慌的声音:“女公子!女公子!您没事吧?府里进了贼人,护卫正在搜捕!好像……好像还不止一个!”
王璎背靠着冰冷的房门,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声音里的颤抖。她并未开门,只隔着门板,用带着刚从睡梦中被惊醒的慵懒和一丝恰到好处的不悦语气,微微扬声道:
“我方才沐浴,已然睡下了,未曾听见什么动静。既是进了贼人,你们仔细搜查府中各处便是,定要确保叔父兄长他们安然无恙。我这里无需担心,莫要再来扰我清净。”
门外的侍女闻言,似乎松了口气,连忙应道:“是,女公子!奴婢这就去告知护卫长,定不让人惊扰到您!”脚步声随即匆匆远去。
听着侍女脚步声远去,王璎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她依旧背靠着房门,滑坐在地,冰凉的地板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寒意。外面,兵器交击声、呼喝声、奔跑声依旧隐约可闻,如同擂鼓般敲击在她的心头。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那张华美而柔软的床榻上。锦被之下,隆起一个不甚明显的轮廓,那里藏着一个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男子,一个正在被追杀、似乎牵扯着巨大阴谋的东海县公
空气中,还残留着沐浴后的暖香,混合着从他身上带来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陆昶重伤昏迷,藏于她闺房榻上。外面强敌环伺,杀机四伏。就连这看似森严的琅琊王氏府邸,此刻也仿佛不再安全。
这漫长而惊心动魄的一夜,而她,这个平日里被娇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的顶级门阀嫡女,被迫卷入了漩涡的中心,必须独自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滔天巨浪。她攥紧了身上微湿的外袍,清澈的眼眸中,恐惧渐渐被一种坚定的光芒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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