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济世门弟子则看着自己的左臂——衣袖从肘部以下被完整地切了下来,露出的手臂光洁如初,连一根汗毛都没伤到,只有断口处的布料还在轻轻晃动,像被风吹起的花瓣;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臂,又摸了摸断袖,脸上满是茫然与恐惧,连疼痛都忘了。
最惨的是那名阴罗教教徒——他手中的控魂幡从幡杆中间裂开一道整齐的缝隙,缝隙里泛着淡淡的蓝光,幡面上的骷髅头瞬间失去光泽,化作一缕黑烟消散,连带着他体内的邪气都被震得紊乱,他捂着胸口咳嗽起来,吐出的却是黑血。
没有血腥,没有暴力,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却比任何刀光剑影都更让人胆寒。那切割的精准度,仿佛是用最锋利的手术刀,拿着尺子量着尺寸落下,只斩去想斩的部分,半分多余的损伤都没有。
全场瞬间陷入死寂。喊杀声停了,惨叫声也停了,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还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清晰得能听到每一片叶子的颤动。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聚焦在栎树桩上的那道墨色身影,眼神里满是恐惧与不敢置信——这是什么手段?是幻术?还是某种从未在世间出现过的秘术?为什么能如此精准地切割,却不伤人分毫?
不等众人回过神,罗恩的指尖轻轻一弹。一缕莹绿色的炁息从他指尖飞出,像一只灵动的萤火虫,拖着淡淡的光尾,穿过混乱的人群,避开所有人的阻拦,精准地落在风天养的胸口,钻进了他的衣袍。
风天养只觉得一股温暖的气流瞬间涌遍全身,像泡在温热的泉水中,舒服得让他几乎呻吟出声。左肩的伤口不再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酥麻的痒意,他低头看去,只见伤口处的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住,翻着的红肉渐渐变得淡粉,新的皮肉在绿光的笼罩下一点点生长,甚至连之前断裂的筋骨,都传来一阵轻快的暖意,像被温水泡过的琴弦,重新恢复了弹性。
体内紊乱的炁息也变得平稳下来,像被梳理过的溪流,顺着经脉缓缓流转,之前耗尽的体力正快速回到体内,连紧绷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他抬起手,看着手臂上渐渐淡化的伤疤,又抬头看向栎树桩上那个依旧淡漠的身影,眼眶突然有些湿润——一手是能精准切割万物、震慑全场的诡异空间术,一手是能瞬间愈合伤势、带来生机的治愈炁息,这两种极端对立的能力,怎么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这个人,到底是谁?
李嵩的脸色早已惨白如纸,他握着“镇邪令牌”的手不停发抖,连站都站不稳,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赵三虎的开山斧“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往后退了两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眼神躲闪着不敢再看罗恩,之前的嚣张跋扈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心的恐惧;阴罗教副教主悄悄收起剩下的两杆控魂幡,脚步往后挪,想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走,却因为太紧张,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枝,发出“咔嚓”一声轻响,他吓得浑身一僵,生怕被罗恩注意到。
栎树桩上,罗恩缓缓放下手,淡蓝色的光膜悄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他看着眼前这群惊慌失措的围攻者,眼神依旧淡漠,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让所有人都觉得喘不过气。最终,他只说了一个字,却像一道惊雷,炸在每个人的耳边:
“滚。”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李嵩第一个转身,连“镇邪令牌”都差点掉在地上,他踉跄着抓住令牌,带着济世门的弟子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连地上打滚的同门都忘了扶;赵三虎也连滚带爬地跟上,连掉在地上的开山斧都不敢捡,跑的时候还差点撞在栎树上,引得黑虎帮的打手们也跟着一窝蜂地逃跑,像丧家之犬;阴罗教的人跑得更快,抱着控魂幡头也不回地钻进灌木丛,连背影都透着慌乱,转眼就消失在山林深处。
片刻之间,原本围着风天养的敌人就逃得一干二净,只留下满地的兵器、血迹,还有那名被砸伤的阴罗教教徒,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却没人敢再停留。
风天养握着铁尺,站在原地,看着罗恩从栎树桩上轻轻跃下。他的动作轻盈得像一片叶子,落地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墨色衣袍在风里轻轻飘动,阳光落在衣袍上,泛着柔和的光泽。明明是刚刚用雷霆手段震慑全场、逆转乾坤的“神魔”,此刻却显得异常平静,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救赎,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风天养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他想起刚才的绝望,想起那道莹绿色的生机,想起对方轻描淡写就击退了所有敌人,最终,他握紧了拳头,对着罗恩深深鞠了一躬,腰弯得极低,直到额头快碰到地面——这一鞠躬,没有半分勉强,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对强者的敬重,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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