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安全屋的沈知意，像一滴水汇入了凌晨城市冰冷的脉络。她没有使用任何电子设备，没有联系任何人，只是凭借记忆和直觉，朝着城市边缘那片鱼龙混杂、监控稀疏的老城区走去。那里，或许能找到不需要真实身份就能获取信息和工具的黑市渠道。
她拉高了外套的领子，将半张脸埋在里面，脚步匆匆，警惕地留意着身后的动静。她知道陆西辞的人可能还在跟着，但力度应该减弱了，只要她足够小心……
拐进一条散发着霉味和尿骚味的狭窄巷子，她刚松了口气，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
沈知意心头一紧，猛地回头，只见两个穿着脏兮兮工装、眼神凶狠的男人正快速逼近，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匕首！
不是陆西辞的人！是“守夜人”的爪牙！他们竟然这么快就锁定了脱离保护的她？！
“抓住她！老板要活的！”其中一个低吼着扑上来！
沈知意瞳孔猛缩，转身就跑！但她穿着不便奔跑的平底鞋，对这里的地形也不熟悉，没跑出几步就被后面的人一把扯住了外套！
“放开我！”她尖叫着，用手肘狠狠向后撞击，同时另一只手去摸藏在口袋里的弹簧刀！
但对方力气极大，另一人也已经赶到，一左一右将她死死按在潮湿肮脏的墙壁上！匕首冰冷的刀锋贴上了她的脖颈！
“别动！再动就花了你的脸！”恶狠狠的威胁在耳边响起。
绝望如同冰水浇头。她太大意了！或者说，她低估了“守夜人”想要抓住她的决心和效率！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被带走的时候——
“砰！砰！”
两声闷响！按住她的两个男人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软软地瘫倒在地，后颈处各嵌着一枚细小的、闪着金属光泽的麻醉针。
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戴着口罩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巷口堆放的垃圾箱后闪出，动作迅捷地检查了一下倒地的两人，然后看向惊魂未定的沈知意。
不是周燃，也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跟我走。”那人的声音低沉沙哑，隔着口罩有些模糊，但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他伸手要来拉沈知意。
沈知意猛地后退，背脊紧紧抵住墙壁，手中紧紧攥住了那把小小的弹簧刀，眼神警惕：“你是谁？”
那人动作一顿，露在口罩外的眼睛似乎眯了一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不想被‘守夜人’抓走，就跟我来。”他言简意赅，不再试图靠近，而是转身朝着巷子更深、更黑暗的角落走去，“陆西辞顾不上你了，你想查莫里森，只能靠你自己，或者……相信我一次。”
莫里森！他竟然知道莫里森？！
沈知意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这个人到底是谁？！是敌是友？
看着地上昏迷的两个杀手，再看看那个即将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沈知意咬了咬牙。她没有更好的选择。留在这里，只会等来“守夜人”更多的追兵。
她握紧弹簧刀，快步跟了上去。
那人带着她在迷宫般的巷子里七拐八绕，最终钻进了一扇不起眼、仿佛废弃已久的地下室铁门。门内别有洞天，是一个狭小但设备齐全的安全屋，空气中弥漫着电子元件和咖啡因的味道。
“你到底是谁？”沈知意背靠着关上的铁门，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那人摘下口罩和帽子，露出一张年轻却带着沧桑感的脸，以及一双……与程煜有几分相似的、锐利的眼睛。
“程煜的弟弟，程锐。”他言简意赅地自我介绍，走到工作台前，打开几个屏幕，上面正快速滚动着代码和数据，“我一直在暗中调查程家和我哥的事。‘夜莺’网络，有一部分是我在维持。”
沈知意愣住了。程煜还有弟弟？而且也在暗中行动？
“你怎么知道莫里森？怎么找到我的？”
“我监听了陆西辞几个不常用的备用频道。”程锐操作着电脑，语气平淡，“听到了他和你最后的对话，以及他下令‘降低监控优先级’的命令。我猜你会独自行动，就在几个可能的黑市入口附近布了监控。刚才那两个人，是我处理的。”
他转过头，看向沈知意，眼神复杂：“你胆子很大，但也蠢得可以。没有后援，没有计划，就敢直接往‘守夜人’的枪口上撞。”
沈知意被他说得脸颊发烫，但依旧坚持：“我必须找到莫里森还活着的证据！”
“我知道。”程锐指了指屏幕，“我正在查。莫里森很狡猾，‘顶峰资本’倒台后，他用至少三个新的身份在活动，行踪不定。但最近，他似乎在通过一个瑞士的匿名服务器，频繁接触一个代号‘清道夫’的中间人。”
“清道夫？”
“专门负责处理‘麻烦’的人。价格极高，手法干净。”程锐调出一张模糊的卫星照片，指向某个坐标，“‘清道夫’最近一次活跃地点，在城南的一个废弃污水处理厂。我怀疑，那里可能是他们一个临时的碰头点，或者……处理‘麻烦’的地方。”
他看向沈知意：“你想去送死，我可以给你地址。”
沈知意看着屏幕上那个阴森的坐标，又看了看程锐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她知道这可能又是一个陷阱，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她没有来表达决心，只能用力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地址给我。”她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
程锐深深看了她一眼，将一个写着坐标的纸条和一个小小的、伪装成纽扣的追踪器递给她。
“祝你好运。”他的语气听不出是鼓励还是嘲讽，“如果你还能活着出来的话。”
沈知意接过纸条和追踪器，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再次拉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
看着她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中，程锐拿起手边一片干瘪的（他这里唯一的食物），用匕首在上面刻下了一个骷髅头的图案，然后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他知道，她这一去，凶多吉少。但他也知道，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
而他，还有他自己的棋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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