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老杨头又哼了一声,语气里的讥讽少了些,却多了更深的疑虑和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开荒?说得轻巧。你拿什么还?锄头是铁打的!使坏了你赔得起?”
沈微婉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她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如同刀子割裂喉咙。她直视着老杨头浑浊的眼睛,一字一句,声音嘶哑却清晰无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杨叔!”
“借我锄头!”
“开出来的地,种出的东西…”
“我沈微婉!”
“分您两成!”
“两成?”老杨头浑浊的眼珠猛地一缩!布满皱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震动。他死死盯着沈微婉,似乎在判断她这话的真伪和分量。一个外乡来的、带着病孩子的女人,在这冻死人的鬼地方开荒?简直是天方夜谭!可…两成…哪怕只有一点点…那也是白得的粮食…对他这个孤寡老绝户而言…
贪婪与怀疑在他眼中剧烈交战。他沉默着,浑浊的目光在沈微婉那张写满决绝的脸上扫视了几个来回,又越过她,瞥了一眼远处那间更加破败的屋子,最终,落回到她那双冻得不成样子的赤脚上。
许久。
就在沈微婉以为最后的希望也要破灭,心脏沉入冰窖之时。
老杨头猛地一咬牙,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他不再看她,只是极其不耐烦地、带着一种仿佛吃了大亏的暴躁,猛地转身,一瘸一拐地走进昏暗的屋内。
一阵叮当作响的翻找声传来,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带着浓重乡音的咒骂。
片刻,他重新出现在门口,动作粗鲁地将一样东西塞到沈微婉怀里!
冰冷!沉重!带着浓重的铁锈和泥土混合的气味!
沈微婉低头。
一把锄头。
一把豁口遍布、锈迹斑斑、木柄开裂、几乎快要散架的旧锄头!
这就是他赖以生存的工具?沈微婉的心沉了沉。这锄头,比她想象的还要破旧不堪。
“拿去!”老杨头的声音带着不耐和一丝肉疼,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怀里的破锄,仿佛怕她立刻弄坏似的,“仔细点用!坏了…哼!”他重重哼了一声,威胁之意不言而喻,“两成!记好了!”说完,不等沈微婉再开口,便“砰”地一声,用力关上了那扇歪斜的柴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沉重的关门声在寒风中回荡。
沈微婉抱着怀里这把冰冷、沉重、破旧不堪的锄头,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她低头,看着锄刃上那几处明显的豁口,看着木柄上深深的裂纹,感受着那刺骨的冰冷和粗糙的锈迹透过单薄的破衣烙在皮肤上。
她抬起头,望向自己那间破屋的方向,又望向屋外那片被积雪覆盖、坚硬如铁的荒地。冰冷的雨水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落,细密地打在她布满伤口的脸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她没有动。
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怀中的破锄。
佝偻的身影在灰蒙蒙的雨幕中,如同一尊沉默的、伤痕累累的石像。
眼中,那名为“求生”的火焰,在冰冷的雨水中,无声地、剧烈地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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