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续续,又有几个面生的镇民被那奇异的香气吸引过来。有的是买过王婶她们念叨着好吃的,特意来寻;有的是被那翠绿饱满的豆角或墨绿紧实的雪里蕻吸引;有的则纯粹是好奇这角落飘出的、与周遭腌臜格格不入的勾魂香气。
“给我也来点萝卜丝!”
“雪里蕻闻着真精神!尝尝!”
“这小豆角看着水灵,怎么做的?”
询问声、购买声,虽然依旧稀落,却如同点点星火,在这冰冷的角落悄然点燃。铜钱落入掌心的“叮当”声,编织成沈微婉耳中最动听的乐章。她枯槁的脸上,汗水混着寒风刮起的尘土,深陷的眼窝里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名为“希望”的火焰。
安儿抱着他的布老虎和兔子,紧挨着母亲冰冷的腿侧。苍白的小脸上透着兴奋的红晕,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看着铜钱落入母亲手中,看着坛子里的“活菜”一点点减少。他甚至学着母亲的样子,用稚嫩的声音小声对一位犹豫的老婆婆说:“婆婆……豆角……甜的……好吃……”
小小的摊位前,第一次有了点“人气”。
就在这时——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劣质烧酒和汗臭的污浊气息,如同实质的墙壁,猛地压了过来!瞬间冲散了腌菜的奇香!
一个铁塔般的身影,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蛮横地挤开人群,堵在了沈微婉的摊前!
是疤脸!
那个曾经一脚踹翻她摊子、如同噩梦般的地痞头子!
他依旧穿着那件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破棉袄,敞着怀,露出毛茸茸的胸膛和一道狰狞的刀疤。乱糟糟的胡茬上沾着酒渍,一双布满血丝、如同饿狼般的三角眼,此刻正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凶戾,死死盯着地上那三只粗陶坛子,以及沈微婉枯槁手中紧攥着的、那几枚还带着体温的铜钱!
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流里流气的跟班,抱着膀子,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狞笑,如同豺狼盯着待宰的羔羊。
集市角落的喧嚣仿佛瞬间被抽空。
周围的摊贩如同受惊的鹌鹑,瞬间缩回了脖子,眼神躲闪,大气不敢出。刚刚还在询问的镇民也慌忙后退,脸上带着惊恐和嫌恶,生怕沾染上麻烦。小小的角落,瞬间只剩下寒风刮过垃圾堆的呜咽,以及疤脸和他跟班粗重的呼吸声。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扼住了沈微婉的咽喉!她枯槁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断裂的肋骨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右腿麻木得如同两根冰柱!深陷的眼窝里,那刚刚燃起的希望火焰,在疤脸凶戾目光的逼视下,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安儿小小的身体瞬间僵直!巨大的恐惧让他小脸煞白,大眼睛里瞬间盈满了泪水!他死死抱紧怀里的布老虎和兔子,如同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小小的身体拼命往母亲身后缩,冰冷的颤抖透过破烂的夹袄传递到沈微婉腿上。
疤脸咧开嘴,露出一口黄黑的烂牙,浓烈的酒臭扑面而来。
“哟呵!”他拖长了音调,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粗壮的脚丫子极其随意地、带着侮辱性地踢了踢地上那只装着翠绿泡豆角的粗陶坛子。坛身晃动,里面的卤水发出沉闷的声响。
“哑巴寡妇?”他浑浊的眼珠上下打量着沈微婉枯槁变形、布满风霜血污的脸,如同打量一件破烂,“还没饿死呢?”
他蹲下身,庞大的身躯带着巨大的阴影,将沈微婉和安儿完全笼罩。布满污垢的手指,极其轻佻地捻起一根沈微婉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琥珀色的萝卜丝,在眼前晃了晃,然后随手丢进旁边的污水沟里!
“啧啧,臭水沟边上摆摊……”他夸张地捏着鼻子,发出嗤笑,“腌的这玩意儿……能毒死人吧?”
他身后的跟班爆发出刺耳的哄笑。
疤脸的目光重新落回沈微婉枯槁的手上,那几枚温热的铜钱被她死死攥着,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规矩,懂不懂?”疤脸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冰的刀子,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这条街,老子说了算!摆摊?交钱!”
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带着浓重的汗臭和污垢,直直伸到沈微婉的鼻子底下,掌心向上,如同索命的铁钩!
“五个钱!一天!少一个子儿……”他狞笑着,三角眼里凶光毕露,粗壮的脚丫子再次抬起,这一次,对准了地上那只装着墨绿色雪里蕻、最为沉重的粗陶坛子!
“老子让你连坛子带人,一起滚蛋!”
寒风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沈微婉枯槁的脸上。
断裂肋骨的剧痛如同钢针攒刺。
右腿的麻木中锐痛更甚。
指尖冻疮裂口被汗水浸透,火辣辣地疼。
安儿冰冷颤抖的身体紧紧贴着她,压抑的啜泣如同细针扎进她的心脏。
疤脸蒲扇般的大手带着浓烈的恶臭,悬在鼻尖。
那只抬起的、沾满污秽的脚,正对着她赖以生存的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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