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满意地看着周围人的反应,看着沈微婉枯槁煞白、摇摇欲坠的身影,看着那小崽子吓得发抖的样子。她吊梢眼里闪过一丝恶毒的得意,仿佛完成了一场精心策划的狩猎。她挺直了腰板,如同斗胜的公鸡,用那尖利刻薄的声音,对着身后的小丫头,更是对着所有围观的路人,大声道:
“看见没?穷酸晦气!腌臜东西!白送都没人要!还不快走?等着沾一身瘟病吗?!”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如同驱赶苍蝇,扭着腰肢,带着那股浓烈刺鼻的劣质香气和得胜的傲慢,趾高气扬地离开了。留下满地狼藉的污言秽语和死寂冰冷的空气。
寒风呜咽着刮过。
污水沟的腥臭和垃圾堆的腐败气息似乎更加浓烈了。
摊前只剩下沈微婉枯槁僵硬的身影,和紧紧抱着她腿、无声啜泣的安儿。
刚刚还散发着诱人光泽的翠绿豆角、墨绿雪里蕻、琥珀萝卜丝,此刻在路人避之不及的目光和吴氏恶毒的诅咒下,仿佛真的蒙上了一层洗不掉的“穷酸晦气”。
沈微婉枯槁的手指死死抠进冰冷的坛壁,指甲崩裂,渗出暗红的血丝也浑然不觉。
屈辱如同冰冷的毒液,顺着血液流遍四肢百骸。
愤怒如同困兽,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嘶吼!
然而,更深的寒意,是来自四周那些路人冰冷、嫌恶、如同看瘟疫般的目光!
她深陷的眼窝里,泪水早已被巨大的屈辱和愤怒烧干。只剩下两点幽深的、燃烧着冰冷火焰的寒星,死死盯着吴氏消失的方向,也扫过周围那些退缩、畏惧、甚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面孔。
就在这灭顶的绝望和屈辱之中!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滔天的恶意彻底吞噬之际!
一只冰冷、颤抖、却异常用力的小手,死死地攥住了她枯槁、布满裂口和老茧的手!
是安儿!
孩子不知何时抬起了头!
苍白的小脸上泪痕未干,大眼睛里盈满了恐惧的泪水,但此刻,那清澈的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巨大的、纯粹的愤怒!
小小的身体因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着,但他死死攥着母亲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吴氏消失的方向,朝着那些冷漠的路人,发出了他生命中最响亮、最稚嫩、也最撕心裂肺的控诉:
“不是——!”
“娘做的菜——!”
“是香的——!”
“是干净的——!”
孩童尖锐的哭喊声,如同划破死寂夜空的闪电,带着无尽的委屈、愤怒和不容置疑的纯粹,狠狠刺穿了集市角落冰冷的污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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