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泥水如同沉重的枷锁,死死拖拽着沈微婉麻木的残腿。断裂的肋骨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来骨头摩擦般的剧痛,额角伤口渗出的血水混着雨水和泥浆,模糊了视线。但她枯槁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支撑着——老杨头枯瘦却布满老茧的大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攥着她的手臂,传递着一种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撑住!婉丫头!”老杨头嘶哑的声音在震耳的雨声中几乎被吞没,他佝偻的脊背此刻却挺得笔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村尾的方向,每一步在齐膝深的泥沼中跋涉都异常艰难,却异常坚定!
沈微婉深陷的眼窝里,那点被“孙伯”点燃的锐利微光,在剧痛和冰冷的窒息感中疯狂燃烧!她不再看脚下翻滚的浊浪,不再看身后那片被吞噬的泽国,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村尾荒丘脚下那一点微弱的、模糊的轮廓上——孙伯的土屋!
狂风卷着冰雹般的雨点,疯狂抽打着他们。泥泞的村道早已化作浑浊的河流,每一步都深陷其中,拔腿都异常艰难。冰冷的泥水灌入破烂的草鞋,刺骨的寒意顺着小腿疯狂上窜。沈微婉枯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残腿几乎失去知觉,全靠老杨头的拖拽和一股不屈的意志支撑。
“噗通!”
一个趔趄!脚下被隐藏的树根一绊,枯槁的身体猛地向前扑倒!冰冷粘稠的泥浆瞬间没过了她的口鼻!
“咳咳咳——!”剧烈的呛咳撕扯着胸腔,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起来!”老杨头一声低吼,枯瘦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将她从泥沼里提了起来!“快到了!就在前面!”
沈微婉沾满厚重泥浆的脸猛地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穿透迷蒙的雨帘——
看到了!
村尾那片荒僻的坡地,那间几乎被疯长的藤蔓和荒草完全吞噬的低矮土屋!破败的木板门紧闭着,在狂风中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被吹散。
希望如同最后一剂强心针!
沈微婉枯槁沾满泥浆的手臂猛地挣脱老杨头的搀扶,爆发出残躯里最后一点蛮横的力量!她一步一瘸,如同扑向猎物的伤兽,踉跄着冲上泥泞的土坡,扑到那扇紧闭的破旧木门前!
“砰!砰!砰!”
枯槁沾满泥浆、带着血污的拳头,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砸在冰冷湿滑的门板上!那声音混合着绝望、恳求和孤注一掷的疯狂,穿透了风雨的咆哮!
“孙伯——!!!”
“孙伯——开开门——!!!”
嘶哑到破音的呐喊,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
“救救——村子——!救救——地——!!”
“求您——!出来——!指挥——!引水——!!!”
拳头砸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泥浆和暗红的血水在粗糙的木板上留下刺目的印记!每一次砸击都牵扯着肋骨的剧痛,让她身体剧烈摇晃,但她不管不顾!深陷的眼窝里只有门后那未知的希望!
老杨头也踉跄着冲到门前,枯瘦的手掌用力拍打着门板,嘶声力竭地喊:“老孙头!开门啊!是杨树林!还有沈家丫头!发大水了!村子要淹了!求您老给指条活路啊!”
时间在疯狂的砸门声和风雨的咆哮中,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试图淹没沈微婉残存的意识。
就在她枯槁的拳头因脱力和剧痛而无力垂下,沾满泥浆血污的额头绝望地抵上冰冷门板的瞬间——
“吱呀——”
一声艰涩、缓慢的摩擦声,如同天籁,骤然响起!
破旧的木门,向内拉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混合着陈旧兽皮、草药和湿木头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缝里,露出一张脸。
一张沟壑纵横、如同刀劈斧凿般硬朗的脸。花白杂乱的须发纠结在一起,沾着水汽。一双眼睛,深陷在浓密的眉毛之下,瞳孔是罕见的琥珀色,此刻正透过门缝,如同最精准的鹰隼,锐利、冰冷、带着审视,死死地钉在门外两个浑身泥浆、狼狈不堪的身影上!
正是老猎户——孙伯!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老杨头那张沾满泥浆、布满急切的老脸上,微微一顿。
然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移向几乎瘫倒在门框上、枯槁残破、额头抵着门板、沾满泥浆血污、深陷的眼窝里只剩下最后一点绝望微光的沈微婉身上。
那锐利冰冷的目光,在她额角那道依旧渗血的伤口上停留了一瞬。
在她那条拖在泥水中、明显不自然的残腿上停留了一瞬。
在她枯槁沾满泥浆血污、因剧痛和脱力而剧烈颤抖的身躯上停留了一瞬。
最后,死死地、钉在了她深陷的眼窝深处,那点如同风中残烛、却死死不肯熄灭的、名为“硬骨”的微光之上!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只有冰冷的雨水疯狂地冲刷着门板,冲刷着门外泥泞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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