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风沙卷着细碎的砾石,如同无数细小的鞭子抽打在脸上。西北荒原的广袤与单调,足以消磨最坚韧旅人的意志。入目所及,除了土黄还是土黄,起伏的沙丘和裸露的岩层构成了唯一的地貌变化。那条被踩踏出来的土路,在风沙的侵蚀下时断时续,如同一条随时可能被荒原巨口吞噬的灰色细线。
阿宁和王浩的身影在苍茫天地间显得格外渺小。他们步履沉稳,速度却比来时快了许多。炼气一层带来的力量感渗透在筋骨之中,驱散了长途跋涉的深层疲惫。但此刻,比体力更重要的,是方向。
目标——青岚谷所在的险峻山脉,虽然已在视野尽头显现出庞大而模糊的轮廓,但真正接近它,却如同在迷宫中穿行。墟界的山川地理,与现代世界的地图截然不同,充满了扭曲、错位和未知的凶险。
“停一下。”王浩的声音在风沙中断续传来,带着一种专注的沙哑。他停下脚步,从行囊深处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卷在散修遗府获得的染血地图。地图材质特殊,似皮非皮,坚韧异常,但边缘处有明显的撕裂和灼烧痕迹,使得原本可能完整的地形变得支离破碎。上面用暗褐色的线条勾勒着扭曲的山脉、诡异的河流走向和一些意义不明的标记,文字更是古老艰涩,难以辨认。
王浩将其摊开在一块相对平坦的岩石上,用几块小石子压住边角,防止被风吹走。他破碎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地图上那代表着青岚谷区域的、一片被浓重墨迹(或是干涸血迹)覆盖的模糊地带。然后,他抬起头,眯着眼,望向远方那片雾气笼罩的庞大山脉轮廓,再低头,反复对比。
“太阳……偏西了。”王浩喃喃自语,抬头看了一眼高悬在灰蒙蒙天空、散发着刺目光芒的烈日,又低头在地图上寻找着可能的参照,“地图上这条扭曲的‘断脊’线……按照我们昨天向那个老驼商打听到的,应该对应着前方那片……被风蚀成锯齿状的岩山群?”
阿宁在一旁警戒,目光扫视着四周可能出现的危险(无论是野兽还是其他不怀好意者)。他不懂地图,但他信任王浩的判断。听到王浩的话,他点点头:“老驼商说,看见‘鬼牙岩’往北偏西,走三天就能看到‘雾锁喉’的入口。‘雾锁喉’应该就是青岚谷外围的标志性地形了。”这是他们几天前在一个荒原小驿站,用几块干粮从一位行将就木的老驼商口中换来的信息。凡人的描述往往模糊、充满比喻,甚至带着传说和恐惧的色彩,但却是他们目前唯一能获取的外部信息。
“方向大致没错。”王浩的手指在地图上一处标记和远方的岩山群之间比划着,“但地图的比例和实际差距很大。这‘断脊’在地图上看着不远,实际我们可能还要走两天。而且……”他指着地图上青岚谷区域边缘一条蜿蜒的、标注着危险骷髅标记的墨线,“这条‘噬灵河’……老驼商根本没提过。是凡人不知道?还是……它根本就不在凡人的活动路线上?”
未知的河流,带着“噬灵”的危险标记。这无疑增加了前路的凶险系数。
王浩眉头紧锁,手指在地图上几个关键的、尚能辨认的标记点之间划动,又在虚空中勾勒着太阳运行的轨迹,心中默默计算着角度和时间差。他的神念虽然微弱,但此刻也高度集中,努力感知着空气中稀薄灵气流动的微弱趋向——灵气浓郁之地,往往也是修士聚集之所的指向标,虽然在这荒原边缘几乎难以察觉。
“光靠太阳和凡人的话,偏差太大。”王浩收起地图,语气凝重,“夜里必须靠星辰校正。地图上这几个标记点……希望能找到对应的星位。”墟界的星空也迥异于他们所知,星辰排布诡谲,辨识难度极高。
接下来的路途,方向成了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白天依靠烈日方位和地图上残存的地标(如奇特的山峰轮廓、巨大的风化岩柱)艰难校正。夜晚则露宿在背风的岩壁下,王浩仰望着头顶那片陌生而璀璨的星河,破碎镜片反射着星光,口中念念有词,手指在虚空中不断比划,试图将星图与地图上那些古老而扭曲的标记联系起来。阿宁则负责守夜,警惕着黑暗中的一切动静,胸口琉璃碎片和“安”字牌传来的温润感,是这孤寂寒夜中唯一的慰藉。
几天后的一个黎明前,天色将明未明,是最黑暗的时刻。两人在一处狭窄的峡谷裂缝中短暂休整。
王浩习惯性地用神念扫过周围嶙峋的岩壁。突然,他破碎镜片后的眼睛猛地一凝!
“阿宁!看这里!”
阿宁立刻警觉地靠过来。顺着王浩手指的方向,在离地约一人高的、一块相对平整的黑色岩壁上,借着熹微的晨光,隐约可见几道深深的刻痕!
那不是天然的风化痕迹!
刻痕简洁有力,似乎是用某种利器瞬间划出,构成了一个奇特的符号:一个扭曲的圆环,被一道斜向的闪电状刻痕贯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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