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咬着牙关,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铁锈味。他知道,此刻任何辩解、任何反抗,都只会引来赵虎更加凶残的、名正言顺的当场镇杀!
“怎么?” 赵虎脸上的狞笑愈发狰狞,如同恶鬼,“高兴傻了?还是…不乐意?” 他微微前倾身体,炼气中期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峦,轰然压向韩墨羽!空气瞬间变得粘稠如胶,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弟子…不敢!” 韩墨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极其艰难地、如同背负着千钧重担般,缓缓低下头,将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死死压下,只剩下死水般的顺从。“弟子…谢赵老大栽培!定当…尽心竭力!”
“嗯!这就对了!” 赵虎满意地靠回兽皮上,铁胆再次发出“咔哒、咔哒”的催命声响,脸上重新挂起那副令人作呕的假笑,“这才是我丙字区的好杂役!明儿一早,跟着王监工去矿洞报到!好好干!前途…嘿嘿…大大的有!”
他刻意拖长了“前途”二字,语气里的恶毒和杀机,毫不掩饰。
通铺内重新陷入死寂,只有铁胆摩擦的“咔哒”声,如同丧钟,一声声敲在韩墨羽的心上。
第二天清晨,天色依旧被枯骨岭终年不散的阴云笼罩,灰蒙蒙一片。寒风呜咽着卷过光秃秃的山脊,带着刺骨的冰晶。
韩墨羽背着一个小小的、装着几块最劣质干粮和清水的破布包袱,腰间别着那柄粗糙的木剑,跟着一个满脸横肉、眼神凶戾的监工,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通往黑石矿洞的崎岖山路上。山路陡峭湿滑,布满碎石和冻硬的泥泞。越往前走,空气越发阴冷,风中夹杂的呜咽声也愈发凄厉,仿佛无数冤魂在耳边哭泣。
那监工姓王,是赵虎的心腹,一路上沉默寡言,只是偶尔用那如同看死人般的冰冷目光扫一眼韩墨羽。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执行命令的冷酷。
终于,转过一个巨大的、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山坳,一片令人心悸的景象出现在眼前。
巨大的山体被开凿出数个幽深漆黑的洞口,如同地狱恶魔张开的巨口。洞口周围寸草不生,裸露的岩石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重土腥、铁锈、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阴寒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扑面而来!
仅仅是站在洞口外,韩墨羽就感觉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恶意的阴风顺着衣领和袖口钻入体内,激得他汗毛倒竖!丹田深处那团气旋猛地一滞,旋转速度都慢了下来!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污秽和死亡的极致厌恶与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就是这儿了。” 王监工停下脚步,声音嘶哑冰冷,如同铁器摩擦。他指着最左侧一个最大、也最幽深的洞口,洞口边缘残留着一些腐朽断裂的木桩和锈迹斑斑的铁轨,一直延伸到洞内无边的黑暗中。“你的活计,就是清理这条主矿道,深入至少三百丈!把里面的碎石、朽木、还有…那些‘不干净’的东西,都给我弄出来!” 他刻意加重了“不干净的东西”几个字,眼神里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
“工具在洞口旁边那个破窝棚里,自己拿。记住,” 王监工凑近一步,带着浓重口臭的气息喷在韩墨羽脸上,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嘶鸣,“赵老大说了,这是‘看重’你!活要干得‘漂亮’!天黑之前,老子会来‘验收’!要是敢偷懒…或者没干完…” 他狞笑一声,拍了拍腰间的精铁短棍,“后果,你知道的!”
说完,王监工不再看韩墨羽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沾染上晦气。他转身,快步离开了这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矿洞区域。
寒风呜咽着卷过空旷死寂的矿洞入口。
韩墨羽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如同被遗弃在冥河渡口的孤魂。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幽深洞口。浓重的黑暗仿佛有生命般,在洞口翻滚涌动,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阴冷和恶意。洞口深处,隐约传来一阵阵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如同指甲刮擦石壁般的窸窣声,还有若有若无、如同女子幽怨哭泣般的低语……
韩墨羽的身体因为极致的寒冷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着。他死死攥着腰间那柄粗糙的木剑剑柄,冰冷的触感刺痛着掌心,却传递着一丝微弱的力量感。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吸了一口冰冷刺骨、混杂着浓重阴寒气息的空气。
然后,他迈开脚步,如同走向断头台的死囚,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踏入了那片吞噬了无数杂役性命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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