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喧嚣的叫卖，只有压得极低的、如同毒蛇嘶鸣般的讨价还价声。人影幢幢，大多穿着带兜帽的斗篷或刻意弄脏弄破的衣物，遮掩着面容。空气里弥漫着紧张、警惕、贪婪和一种亡命徒特有的癫狂气息。摊位上摆放的东西也五花八门，大多来历不明：锈迹斑斑的残破法器、颜色诡异气味刺鼻的丹药、绘制着扭曲符文的兽皮符箓、甚至还有沾染着暗褐色污迹的矿镐和绳索…每一件东西，都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仿佛刚从某个死人身上扒下来。
韩墨羽拉低了破旧棉帽的帽檐，遮住大半张苍白而隐忍的脸。他强忍着左臂的剧痛和后背的灼热，目光如同淬火的匕首，在那些摊位和兜售者身上快速扫过。他在寻找真正能保命的东西，而不是糊弄人的垃圾。
“上好的‘金甲符’！能挡炼气后期一击！只要二十灵石！” 一个摊位上，干瘦如猴的摊主凑过来，压着嗓子，手里捏着一张符纸，符纸上的金色纹路黯淡无光，透着一股劣质的虚假感。
韩墨羽目光冰冷地扫过，脚步毫不停留。这种骗鬼的把戏，连灵力波动都微弱得可怜。
“独家秘制‘辟煞丹’！葬魂谷煞气的克星！保你心神不失！十五灵石一瓶！” 另一个角落里，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挥舞着一个黑乎乎的陶瓶。
韩墨羽鼻翼微动，只闻到一股浓烈到刺鼻的廉价香料味，混合着泥土的腥气。他心口那枚青铜片毫无反应，显然毫无价值。
他如同游走在刀锋上，谨慎地筛选着。每一次靠近摊位，都感觉有无数道贪婪、审视、甚至带着恶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尤其是吊在胸前的左臂和后背那无法完全掩饰的鞭痕轮廓，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格外扎眼。他甚至能感觉到，在某个阴暗的岩柱后，一道如同毒蛇般冰冷粘稠的目光，似乎短暂地锁定了他——赵虎的人？还是其他觊觎他怀中灵石的亡命徒？
巨大的压力如同冰冷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他攥紧了怀中那袋冰冷的灵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终于，在一个最偏僻、光线最昏暗的角落，一个蜷缩在巨大阴影里、几乎与嶙峋岩壁融为一体的摊位，吸引了他的注意。
摊主披着一件破旧得看不出原色的宽大斗篷，兜帽压得极低，只露出一个干瘪的下巴和几缕枯草般的灰白胡须。摊位上没有吆喝，只点着一盏造型古怪、散发着惨绿色幽光的油灯。灯火跳动，映照着摊位上寥寥几样物品：三张叠放整齐、绘制着复杂玄奥暗红色纹路的符箓，符纸本身透着一股陈旧的暗黄，边缘甚至有些磨损，但那些暗红纹路却在惨绿灯光下隐隐流动，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锋锐与毁灭气息！旁边，还放着几个小巧的玉瓶，瓶身没有任何标识，却隐隐透出一丝精纯的药香，与周围刺鼻的劣质气味格格不入。
韩墨羽的脚步停住了。他的目光死死锁在那三张暗红符箓上。心口紧贴皮肉处，那枚沉寂的青铜片，毫无征兆地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灼热刺痛感！如同沉睡的凶兽被某种锋锐危险的气息惊醒，睁开了一丝猩红的竖瞳！
这灼痛，带着强烈的警示，但…并非排斥！反而像是一种…确认！
“这是什么？” 韩墨羽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
斗篷下的阴影动了动，一个更加干涩沙哑、仿佛两块枯木摩擦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漠然：
“‘血煞破罡符’，残次品。抽骨林深处，一个倒霉鬼身上扒下来的。灵力耗了大半，还能用一次。威力…尚可，出其不意，或能重创炼气后期。”
血煞破罡符！
残次品！威力尚可！重创炼气后期！
每一个词都敲打在韩墨羽紧绷的神经上！这正是他需要的！最后的搏命手段！
“多少？” 他强压下心中的悸动，声音依旧冰冷。
斗篷下的阴影沉默了片刻，仿佛在审视他。惨绿灯光下，那干枯的手指缓缓伸出三根。
“一张，十五灵石。三张，四十。”
四十灵石！
几乎是他全部身家的九成！
韩墨羽的心猛地一沉！巨大的肉痛如同毒蛇噬咬！这几乎是他用命换来的、冲击更高境界的资本！但血色禁地那浓稠的暗红，王魁惨嚎的右手，赵虎冰冷的杀机…瞬间压倒了所有的不舍！
“三十。” 他咬着牙，从喉咙深处挤出两个字，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斗篷下的阴影似乎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夜枭般的嗤笑。
“鬼市不讲价。四十，或者…滚。”
空气瞬间凝固。惨绿灯光在韩墨羽苍白的脸上跳跃。他能感觉到周围阴影中投来的、更加贪婪的目光。怀中的灵石袋如同烧红的烙铁。
没有选择！
他猛地伸出手，将那个沉甸甸的灵石袋重重拍在摊位上！动作牵扯到左臂和后背的伤口，剧痛钻心，却被他强行压下。
“四十！符，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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