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浓重的血腥味和冰雪的咸腥。布满血丝的眼睛只盯着前方——王婶家那间同样低矮破败、但在风雪中如同唯一灯塔的窑洞轮廓!视线被狂风暴雪和泪水模糊,一片混沌的灰白,她却不管不顾,只是用尽全身残存的每一丝气力,对抗着要将她撕碎的风雪,一步一步,朝着那点微茫的希望挪去!
终于挪到了王婶家那扇同样破旧、但好歹还挂着半截草帘子的窑洞门前。门缝里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带着柴烟气的昏黄光晕,在狂风暴雪中如同沙漠中的海市蜃楼。
李青禾停在门前。风雪撕扯着她褴褛的衣衫,冻得她浑身僵直。巨大的屈辱感如同冰冷的巨蟒,死死缠绕着她的脖颈,勒得她几乎窒息。她枯槁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想要抬手敲门,那只攥着休书的右手却如同被冻住般无法抬起。
窑洞里隐约传来王婶絮絮叨叨的数落声和锅碗碰撞的轻微声响,充满了属于“家”的、令人心碎的烟火气。
求……跪下来求……
这个念头带着最后的、冰冷的决绝,压垮了她残存的自尊。她枯槁的身体猛地一矮,双膝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狠狠地、决绝地……跪倒在王婶家门前冰冷的、覆盖着厚厚积雪和碎瓷的地面上!
膝盖砸落的瞬间,尖锐的碎瓷刺破单薄的裤子和早已冻僵的皮肉,深深扎了进去!剧痛让她浑身一颤,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闷哼!温热的血液瞬间涌出,融化了膝下的积雪,又在极寒中迅速冻结成深红色的冰壳!
她顾不上剧痛!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枯槁的、沾满血污泥雪的头,朝着那扇紧闭的、透出微光的门板,用尽残存的所有气力,嘶哑地、带着浓重哭腔和绝望的哀鸣,喊了出来:
“王……王婶!开……开门……求您……开开门!”
声音被狂风的呼啸瞬间吞没大半,只剩下嘶哑的余音在门板前微弱地回荡。
窑洞内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一阵拖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条缝隙。昏黄的灯光和一股混合着柴烟、饭食(或许是稀粥)的微弱暖意涌了出来。王婶那张布满风霜、带着常年劳苦刻痕的脸出现在门缝后,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愕、戒备,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当她的目光落在门外雪地里,那个如同冰雕般跪着、浑身血污、枯槁如鬼的身影上时,脸上的惊愕瞬间化为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老天爷!青禾丫头?!” 王婶失声惊呼,声音带着颤抖,“你这是作甚?!快起来!这冰天雪地的,要冻死啊!” 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扶。
“王婶!” 李青禾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门缝后那张震惊的脸,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污泥雪汹涌而出,冻成冰凌挂在枯槁的脸上。她不顾膝盖下尖锐的碎瓷带来的剧痛,用那只溃烂的右手死死扒住冰冷的门槛边缘,指甲抠进木头的缝隙里,脓血混着污物渗出!
“求您……求您……借我点……菜种!” 她嘶哑的声音如同破败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绝望的哭腔,在狂风的间隙里艰难地挤出,“不拘什么……菠菜……萝卜……什么都行……只要能种活……能下地的……就行!”
她喘息着,巨大的屈辱和求生的渴望在胸腔里疯狂撕扯,让她枯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仰着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濒死的哀求和一种被逼出来的、不顾一切的疯狂承诺:
“开春……种在河滩地上……收成了……我还您……双倍!双倍!王婶!我李青禾……说话算数!求您……信我这一次!”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泣血般从撕裂的喉咙里硬抠出来的!
“双倍”的承诺在狂风暴雪中显得如此空洞而绝望。王婶看着门外雪地里那个如同乞丐般跪着、浑身是伤、眼神却带着孤狼般狠戾光芒的枯槁妇人,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复杂情绪。她当然知道李青禾的境况,知道那口粮瓮被差役扛走意味着什么。借种?河滩地?那三亩被陈家视为“晦气”、被差役虎视眈眈的薄地?能种出什么?双倍?拿什么还?
风雪疯狂地灌入门缝,扑打在王婶的脸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她沉默着,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立刻关门。那双看尽世态炎凉的眼睛,在李青禾枯槁绝望的脸上反复审视着,仿佛在衡量这桩交易背后巨大的风险和那几乎为零的回报。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风雪的尖啸和李青禾粗重破音的喘息在死寂中对峙。膝盖下的剧痛和寒冷如同无数根钢针反复穿刺,意识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就在李青禾以为最后的希望也将被这无情的风雪彻底扑灭时,王婶终于极其缓慢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叹息声沉重得如同压上了千钧巨石,充满了无奈、怜悯,还有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悲哀。
“唉……作孽啊……” 王婶的声音低哑下去,带着浓重的疲惫。她没再看李青禾,而是转身,佝偻着背,极其缓慢地挪回了窑洞昏暗的光晕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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