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死寂得可怕。倒春寒的湿冷比白日更甚,寒风如同裹着冰碴的钝刀,无声无息地切割着裸露的皮肤。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遮蔽了最后一点星月微光,将整个西坡荒原和荒村都浸泡在浓稠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只有远处荒村零星的灯火,如同鬼魅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不定。
李青禾如同融入了这片黑暗。她佝偻着背,紧紧抱着怀里的锄头,沿着白天烂熟的路径,一步一滑,极其艰难地朝着荒村的方向挪动。脚下是冻硬的泥泞和尖锐的碎瓷,每一次踩踏都带来刺骨的寒意和脚踝被割裂的锐痛。寒风吹透她单薄褴褛的衣衫,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扎进骨头缝里,冻得她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腹中那点冰冷的食物残渣早已耗尽,饥饿的巨兽在极度的寒冷中蛰伏,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的、濒临极限的虚弱。
但她不敢停。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燃烧——陈家!灶神像!
她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年她刚被抬进陈家,还是个懵懂的新妇。陈大柱借着酒劲,曾得意洋洋地指着灶房那尊被油烟熏得发黑的泥塑灶神像,炫耀般地对她说:“瞧见没?咱家的命根子!地契!就塞在这老神仙屁股底下!瓷实!比放钱匣子里还稳妥!”当时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上,满是掌控一切的得意和愚昧的笃信。
那轻蔑的炫耀,此刻却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不知挪了多久,当双脚早已冻得麻木失去知觉,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肺腑撕裂般的灼痛时,那几盏零星的灯火终于近了。荒村如同沉睡的巨兽,匍匐在浓黑的夜色里。陈家那座在村西头颇为扎眼的青砖瓦房,轮廓在黑暗中依稀可辨。
李青禾的心脏骤然缩紧!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陈家!陈大柱!那条看门的恶犬!每一个都是索命的阎罗!
她在距离陈家院墙十几步远的一片枯草丛中猛地匍匐下来,枯槁的身体紧紧贴着冰冷刺骨的冻土,屏住了呼吸。怀里的锄头硌着她胸前的骨头,带来一阵锐痛,却也给了她一种畸形的支撑感。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厚实的黑漆院门,耳朵捕捉着院内任何一丝声响。
死寂。
只有寒风掠过瓦檐发出的、如同呜咽般的低啸。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粗重、带着浓重酒气的鼾声,如同破败的风箱,极其微弱地、断断续续地从正屋的方向飘了出来!是陈大柱!他喝醉了!睡死了!
李青禾枯槁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起来!机会!
她不再犹豫。用那只溃烂稍轻的左手撑着冰冷的冻土,一点一点,如同壁虎般,极其缓慢、极其谨慎地朝着陈家那低矮的后院土墙挪去。后院墙外,是一片长满枯黄芦苇的烂泥塘,散发着浓重的腐殖质腥臭。
墙不高,但对于此刻虚弱枯槁的李青禾来说,不啻于天堑。她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土墙,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风箱。她放下怀中的锄头,将锄刃朝上,深深插进墙根松软的冻土里作为支撑。然后,她伸出那只溃烂流脓、深可见骨、指甲翻卷破裂的右手,不顾掌心糜烂创口传来的灭顶剧痛,狠狠抠住了土墙上一个凸起的砖块棱角!
用力!往上攀!
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冷汗(或许是冰水)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她咬紧牙关,下唇被咬破,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溃烂的右手死死抠着砖棱,指骨因为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同时,左脚蹬着锄头柄,右脚拼命在粗糙的墙面上寻找着支点!冰冷的泥土和砖屑混合着脓血,不断从她抠挖的地方簌簌落下!
攀爬!用尽每一寸骨头的力量去攀爬!
一寸!又一寸!
粗糙的墙面摩擦着她单薄的衣衫和皮肤,刮出道道血痕。冰冷的寒气如同毒蛇,顺着她攀爬的动作钻进骨头缝里。终于,她的下巴艰难地够到了墙头!她猛地将上半身扑了上去,胸口重重砸在冰冷的土墙顶上,带来一阵窒息的闷痛!她顾不上喘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枯槁的身体如同麻袋般,极其狼狈地翻过了墙头!
“噗通!”
一声沉闷的轻响!她重重摔落在后院冰冷、潮湿、散发着鸡粪和烂菜叶混合恶臭的泥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喉咙里涌上浓烈的腥甜!她死死捂住嘴,将涌到嘴边的痛哼和鲜血硬生生咽了回去!枯槁的身体因为剧痛而蜷缩成一团,在冰冷的泥地上剧烈地痉挛着。
后院死寂。只有陈大柱那粗重断续的鼾声,如同死亡的背景音,从正屋的方向隐隐传来。还有……角落鸡窝里,几只被惊动的母鸡发出几声不安的“咕咕”声。
李青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如同僵死的虫子般一动不动,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浓稠的黑暗里疯狂扫视。直到那几只母鸡重新安静下来,她才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舒展开痉挛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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