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软的……好软……”小树的声音带着梦呓般的喜悦。
李青禾枯槁的脸上,泪水依旧无声地汹涌。她不再说话。用那只溃烂稍轻的左手,极其珍重地、如同捧着易碎的珍宝,将包袱重新包好,塞进怀里最贴近心口的位置。那蓬松温暖的触感,透过单薄褴褛的衣衫,极其微弱地、却又无比真实地……熨帖着她冰冷枯槁的皮肤,也熨帖着她那颗早已冻结成冰的心。
活下去。
为了这件棉袄。
为了熬过这个冬天。
这个念头支撑着她,如同黑暗中最亮的光。她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一点一点,将自己枯槁的身体从冰冷的地上撑了起来。不顾肩头伤口再次崩裂渗出的脓血,不顾指尖翻卷皮肉传来的锐痛。她佝偻着背,抱着那个散发着温暖气息的包袱,一步一挪,挪到窑洞最避风的角落。然后,她开始了另一场与冰冷命运搏斗的仪式——缝制棉袄。
没有针。
就用那把崩了刃的锄头上,一根磨得尖锐的铁锈钉!
没有线。
就用从破烂被褥里拆出的、早已发黑发脆的旧棉线!
没有剪刀。
就用崩了刃的锄头,极其笨拙地、一点一点地切割着那块崭新的靛蓝棉布!
她的动作笨拙、缓慢、甚至带着一种病态的颤抖。左手捻着锈迹斑斑的铁钉(针),因为溃烂和冻疮而肿胀变形的手指极不灵活,每一次穿刺厚实的新布和蓬松的棉花,都异常艰难!锋利的锈钉边缘反复刮擦着早已血肉模糊的指尖,带来一阵阵钻心刺骨的剧痛!鲜血混着铁锈,不断滴落在洁白的棉花和崭新的靛蓝布面上,留下点点暗红污渍!
缝!用力缝!
腰背弓起,肩膀耸动,如同在与整座大山角力!溃烂的右肩伤口随着每一次用力的穿刺而剧烈抽搐,脓血不断渗出,将肩头的衣料彻底浸透!汗水如同小溪般从她额头滚落,混着血污,在她枯槁的脸上冲出道道浑浊的沟壑。腹中的饥饿巨兽疯狂咆哮,冰冷的绞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但她不管!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神圣的专注和狠戾!她只是重复着穿刺、拉扯、打结的动作,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在缝制一件用生命和痛苦编织的、通往温暖的圣袍!
一天。
两天。
破窑里弥漫着棉花干燥温暖的气息、新布生涩的浆水味、以及浓重不散的血腥和腐臭。李青禾如同被钉在角落的阴影里,佝偻着背,枯槁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扭曲晃动。锈钉穿透棉布的“噗噗”声、旧棉线拉扯的“沙沙”声、以及她粗重破音的喘息,交织成一曲绝望而顽强的生存悲歌。
当窑洞门缝外透进的光线,第一次带着一种灰蒙蒙的、如同铅块般的沉重质感时,李青禾布满血丝、被汗水泥污糊住的眼睛,终于从手中那件逐渐成型的、厚实臃肿的靛蓝色棉袄上抬了起来。
袄……成了。
一件针脚歪斜扭曲如同蜈蚣爬行、布面沾着点点暗红血锈污渍、棉花填塞得厚薄不均、看起来异常臃肿笨拙的……新棉袄。
她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站起身。枯槁的身体因为长时间的蜷缩而发出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她佝偻着背,用那只溃烂稍轻的左手,极其珍重地捧起这件浸透了她血汗的棉袄。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虔诚,将这件臃肿的、散发着棉花温暖气息和血腥铁锈味的棉袄……披在了小树单薄冰冷的身体上。
棉袄很大,几乎将小树整个包裹进去,只露出一张冻得发青的小脸。那蓬松的棉花瞬间隔绝了窑洞里刺骨的寒气!小树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瞬间充满了巨大的、难以置信的震撼和一种被巨大温暖包裹的、近乎眩晕的幸福感!他下意识地伸出冰凉的小手,紧紧抓住棉袄厚实的下摆,小小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阿姐……暖……好暖……”小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落,砸在厚实的靛蓝棉布上,晕开深色的圆点。
李青禾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被掏空后的麻木和沉重。她伸出那只溃烂流脓、深可见骨的右手,极其轻柔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拂过小树冰凉的小脸,拂过棉袄厚实的肩头。指尖传来那蓬松温暖的触感,和棉布下小树身体微微的暖意。
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真实的暖流,极其艰难地、在她早已冻结成冰的心湖深处……极其缓慢地……漾开。
就在这时,窑洞外,一阵极其细微、却又带着某种冰冷质感的“簌簌”声,由远及近,轻轻敲打在破窑低矮的门板上。
李青禾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一凝!她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扭动僵硬的脖颈,望向门缝。
只见门外灰蒙蒙的天光下,无数细小的、晶莹剔透的白色颗粒,正无声无息地、密密麻麻地从铅灰色的天幕中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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