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的冰冷透过单薄的破裤瞬间刺入骨髓!可她浑然不觉!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前方那片翻滚的墨绿银白!耳朵,那对早已被苦难磨砺得近乎麻木的耳朵,此刻却如同最贪婪的海绵,疯狂地汲取、吞噬着那无边的“簌簌”与“唰唰”!
看!
用力看!
腰背弓起,肩膀耸动!溃烂的右肩伤口在剧烈的喘息下疯狂抽搐,脓血渗出!但她不管!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被彻底点燃的、近乎迷醉的贪婪!她只是贪婪地、用整个残破的身体……吞噬着这片……银白!
惨白的日头渐渐西沉,将河滩地染上一层黯淡的金红。窑洞内,灶膛冰冷,小树蜷在角落的草堆里,发出细微的鼾声。
夜。
深重的、带着河滩地初秋寒露的夜,如同冰冷的巨兽,悄然吞噬了最后一点天光。墨绿的棉株和银白的棉桃,在渐浓的夜色中渐渐模糊,化作一片沉默矗立的、巨大的暗影。
李青禾枯槁的身影凝固在窑洞冰冷的门槛内。
深陷的眼窝里,那片被银海点燃的迷醉光芒,在渐深的夜色中并未熄灭,反而如同投入暗室的火种,燃烧得更加……执拗、更加……不安。
睡?
如何能睡?
那银海……就在外面!
那比命还贵的棉絮……就在夜风里!
守!
必须守着!
一个念头带着浓重的露水和夜寒的气息,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她灼热的神经。她一步一挪,极其艰难地挪到冰冷的灶膛边。溃烂的双手不顾余烬早已冰冷,极其粗暴地扒开灰烬!露出底下几粒几乎熄灭的、暗红的火星!
引燃!
极其粗暴地将能找到的最后一点细碎枯草塞进去!鼓风!火星艰难地跳跃、蔓延,终于……极其微弱地……舔舐起一点豆大的……昏黄火焰!
灯!
没有灯盏!只有半截破陶碗底积着一点浑浊的、散发着恶臭的……鸡脂油!
她极其粗暴地将一根枯蒿杆子的一端狠狠摁进那浑浊的油脂里!另一端,凑向灶膛里那点微弱的火焰!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引燃声!
一点极其微弱、摇曳不定、散发着浓烈油脂焦糊和蒿草烟气的……昏黄光晕,极其艰难地……在破陶碗底……跳跃起来!
提灯!
没有灯杆!只有她溃烂的、沾满油脂和烟灰的左手……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攥着那根燃烧的蒿杆下端!
走!
一步一挪!
枯槁的身影佝偻着,如同背负着沉重的命运,极其艰难地……挪出了窑洞!挪进了深沉的、弥漫着初秋寒露的……夜色里!
那点昏黄摇曳的光晕,如同风中残烛,在她枯槁的手掌中剧烈地摇晃着,勉强撕开眼前一小片浓稠的黑暗。光晕所及,是冰冷坚硬的田埂碎石,是墨绿棉株沉默矗立的巨大暗影。
巡!
她不再看脚下。
深陷的眼窝里只有前方那片巨大的、沉默的暗影。
耳朵,贪婪地捕捉着黑暗深处传来的、那永不停歇的“簌簌”、“唰唰”声——那是棉桃在夜露中继续缓慢舒展、棉絮在黑暗中继续无声鼓胀的……生命低语!
一步。一挪。
昏黄的光晕在浓墨般的夜色中极其微弱地移动。
光晕的边缘,偶尔扫过一株近处的棉株。
那粗壮墨绿的茎秆,在昏黄的光下如同冰冷的铁柱。
茎秆上,一枚爆裂开的棉桃,在跳跃的光影中猛地闪现!
那绽露的、饱满的、银白色的棉絮,如同黑暗中凝固的月光,在昏黄的灯焰下……瞬间……反射出惊心动魄的……炫目光华!
“嗬……”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巨大满足和战栗的喘息,从她堵塞的喉咙里挤出。
继续巡!
深一脚,浅一脚。
冰冷的夜露,不知何时已悄然凝聚在田埂的枯草和棉株的叶片上。
她单薄的、沾满泥污和毒汁血痂的破裤腿,每一次擦过低矮的棉叶或田埂的湿草……
“唰……”
极其轻微的濡湿声。
一股冰冷刺骨的湿意,如同毒蛇的信子,极其缓慢地……顺着粗糙的布料……向上……蔓延!
湿了。
裤脚……湿了。
冰冷的露水……浸透了单薄的破布……紧紧地……贴在了她早已麻木、却依旧能感知寒冷的……脚踝和小腿上!
她浑然不觉。
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前方无边的黑暗,盯着那昏黄光晕勉强勾勒出的、沉默矗立的棉株轮廓。
深陷的眼窝里,那片执拗的光芒,在浓重的夜色和冰冷的湿意中,如同寒夜中的孤星。
微弱。
却……永不……熄灭。
夜露无声坠落。
浸湿了她枯槁的裤脚。
也浸湿了……那片在黑暗中依旧沉默鼓胀、绽放着银白微光的……棉海。
喜欢被休后,她守着破院种田求生请大家收藏:(m.20xs.org)被休后,她守着破院种田求生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