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暂时守住了,击退了蛮族一波又一波疯狂的进攻,甚至让其付出了惨重代价。然而,关内却丝毫感受不到胜利的喜悦,反而被一种更深沉、更无力的悲伤与压抑所笼罩。
主力野战惨败的影响,如同致命的瘟疫,开始在各个角落蔓延、发酵。
伤兵营早已超负荷运转。原本就紧缺的药材迅速消耗殆尽,绷带用了洗,洗了再用,直到完全看不出本色。痛苦的呻吟和绝望的哀嚎日夜不息,军医和帮忙的民夫个个眼眶深陷,步履蹒跚,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腐臭和草药混合的绝望气息。每天,甚至每个时辰,都有人因伤重不治而被默默抬出,在关内角落草草掩埋。死亡,成了最寻常不过的景象。
而那些身体完好的士兵,精神上也遭受着巨大的创伤。许多人是被蛮族打散了建制,跟着溃兵一路逃回关内的。他们失去了熟悉的同袍和长官,眼神空洞,脸上残留着惊魂未定的恐惧。夜晚,关内时常响起士兵们从噩梦中惊醒的尖叫。士气低落到了谷底,一种“蛮族不可战胜”的悲观论调如同幽灵般在军营中悄然传播。
粮草辎重的损失更是触目惊心。为了轻装突围,大量的粮车、帐篷、备用军械都被遗弃在了战场上,成为了蛮族的战利品。关内存粮本就不算充裕,如今要供养这么多残兵和伤员,更是捉襟见肘。每日的伙食配给一减再减,士兵们只能吃着稀薄的粥水,饿着肚子守城。
将官们同样不好过。各级军官都在清点损失,重整残部,试图恢复指挥体系,但效果甚微。败军之将,何以言勇?许多中下层军官自身都沉浸在战败的耻辱和失去部下的痛苦中,难以有效约束士卒。军纪开始出现涣散的迹象,偷窃口粮、酗酒闹事、甚至小规模斗殴的情况时有发生。
整个雁门关,仿佛一个身受重创、流血不止的巨人,虽然兀自屹立,却内里虚弱,摇摇欲坠。
而这一切,最终都要汇聚到镇北将军卢怀远的案头。
中军大帐内,气氛比关外的寒冬更加冰冷。一份份触目惊心的损失报告被送上来,每一个数字都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卢将军的心。
“……初步统计,我军出战兵力四万三千人,退回关内及收拢散兵……不足两万八千人……阵亡、失踪逾万,重伤者逾三千……”
“……损失战马超过五千匹,辎重粮草损失七成以上,军械甲胄无算……”
“……各部建制打乱,士气低迷,逃兵现象开始出现……”
幕僚念着报告,声音越来越低,帐内一众将领个个面色灰败,垂头不语。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惨败,是北境边军近十年来未曾有过的大败!
卢将军坐在主位,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极其用力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嗒嗒声。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失败意味着什么。不仅仅是兵力物资的损失,更是北境防线信心的崩塌!
而这一切,都需要有人来负责。
果然,数日之后,来自京城的第一道问责敕令,由八百里加急的快马,带着皇帝的震怒和朝廷的寒意,送到了雁门关。
宣旨的是一名面无表情的兵部郎中和一位眼神阴鸷的监军太监。
圣旨内容措辞极其严厉,痛斥卢怀远“丧师辱国”、“调度无方”、“致使王师挫锐,疆土震动”,勒令其即刻上表自劾,详细陈奏战败经过及责任,并交出前线指挥权,由副将暂代,听候朝廷发落。同时,敕令中也严词追问那“骇人听闻、有伤天和之妖器”(显然指的是震天炮和地火雷)之事,要求彻查来源、制法及使用情况,暗示其“非正道,恐遭天谴”。
大帐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将领都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椎升起。朝廷这是要追究战败之责,甚至可能拿卢将军开刀,以平息物议!
那监军太监尖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补充道:“卢将军,皇恩浩荡,未即刻锁拿问罪,已是天大的体恤。还望将军好自为之,如实陈情,莫要自误才是。”他的目光扫过帐中诸将,尤其在几个平日与卢将军不甚和睦的将领脸上停留片刻,意有所指。
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瞬间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宣旨天使走后,大帐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副将、参将们面面相觑,无人敢先开口。
卢将军缓缓站起身,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和疲惫。他拿起那份沉甸甸的、仿佛烙铁般的圣旨,沉默了片刻。
“诸位都听到了。”他的声音沙哑而平静,“败了,就是败了。责任,本将一力承担。”
“将军!”几名心腹将领急声道,“此战非战之罪!是蛮族狡诈,兵力悬殊……”
“不必多言。”卢将军打断他们,目光扫过众人,“当务之急,是守住雁门关!关在,我们在!关破,万事皆休!朝廷如何论罪,是之后的事。从现在起,由赵副将暂代指挥之职,各部需全力配合,整饬军纪,加固城防,安抚士卒,准备应对蛮族下一次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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