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谢楚歌浑然不觉，自顾自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种孩童般的、不设防的坦诚，
“我喜欢小动物，特别喜欢。”
白景耀默然，这点他早已在灵兽园看得分明。
但谢楚歌接下来的话，却让白景耀握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其实……刚来这地方不久，我还什么都不是的时候，”
他指的是刚穿越来，还是个资质低劣的杂役那段最艰难的时光。
“我就想过……离开清云宗。”
白景耀的目光骤然锐利了几分，落在谢楚歌染着醉意、却异常认真的脸上。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他情绪的细微波动而凝滞了几分。
谢楚歌仿佛没有感觉到那瞬间的低气压，继续嘟囔着，眼神飘向远处朦胧的月光：
“我想过去清铃宗……听说他们那里，御兽之道最为兴盛……我想着。
要是能整天和小动物在一起，好像也不错……”
清铃宗，与清云宗关系不算密切，以其独特的御兽法门闻名。
一个水火双灵根的杂役弟子，若想去那里，境遇恐怕未必会比在清云宗好多少。
但这想法背后透露出的，是一种在绝境中寻找出路的茫然，甚至是一丝……退缩。
白景耀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打断了他的回忆：“现在呢？”
这三个字，问得有些急，有些沉。
谢楚歌闻言，转过头来，因为醉酒而显得格外水润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看向白景耀。
他看了好几秒，忽然，嘴角咧开一个带着明显恶作剧意味的笑容。
那笑容让他整张脸都生动明亮起来，带着一种近乎狡黠的纯真。
“现在吗？”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然后笑嘻嘻地，用带着醉意的、含糊却又清晰无比的声音说道：
“不告诉你，自己猜~”
“……”白景耀一时语塞。
他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像只偷吃了灯油的小老鼠似的三师弟。
与平日里那个温和有礼、努力修炼、甚至能在擂台上冷静击败强敌的形象判若两人。
一种无奈又有些新奇的情绪涌上心头，他轻轻吸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罕见的、近乎纵容的责备：
“你今日真是，对我越来越不放在眼里了。”
若是平日清醒的谢楚歌，听到这句话恐怕要心中一跳，连忙告罪。
但此刻的谢楚歌，被冰露酿的后劲彻底掌控，理智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听到白景耀的话，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嚣张”。
他猛地又凑近白景耀，几乎要鼻尖碰鼻尖，那双迷蒙的眼睛努力睁大，试图摆出严肃的表情。
却只显得更加滑稽可爱，他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分享秘密的语气，实则音量一点没减：
“猜出来了吗？”
他像一只狡猾又得意的小猫，用爪子轻轻挠着人的手心，“嘻嘻……”
白景耀：“……”
他彻底没了脾气。跟一个醉鬼，尤其是一个看起来又乖又闹腾的醉鬼，能计较什么？
最终，那晚是白景耀半扶半抱着，谢楚歌几乎挂在他身上，将一路都在哼哼唧唧、时不时冒出一两句醉话的谢楚歌带回了流云峰。
回到谢楚歌的房间，将他安置在床上时，谢楚歌还很不老实，扯着白景耀的袖子。
眉头紧皱，带着哭腔闹腾起来：
“小蛇不见了……我的小蛇……墨影不见了……他走了……”
他反复念叨着，像是丢失了最心爱玩具的孩子，委屈又无助。
白景耀知道他说的是那条不告而别的黑蛇，或者说，是蛇的主人。
他看着谢楚歌难得流露出的、毫无掩饰的脆弱，冷硬的心肠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最终，他只是沉默地、动作略显僵硬地，一下下拍着谢楚歌的背，直到他因为酒力彻底昏睡过去。
回忆结束 - 回到现实的流云峰
记忆的潮水缓缓退去，谢楚歌站在床前，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赧然。
那次醉酒失态，虽然第二天大师兄只字未提，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公事公办模样。
但他知道，自己那些“豪言壮语”和“幼稚行为”，恐怕早已被大师兄牢牢记住。
而那句关于“去清铃宗”的醉话，大师兄后来虽未再问，但那瞬间的紧张，他即使醉着，也模糊地感受到了。
也正是从那晚之后，他隐约觉得，大师兄对他，似乎有了一些极其细微、难以言喻的变化。
那份关注，不再仅仅是出于对宗门有潜力弟子的责任，更多了些许……个人的、纵容的意味。
就像此刻，他只是一句带着玩笑性质的“想喝酒”，玉符那头的人，便立刻给出了回应。
谢楚歌笑着摇了摇头，将那枚已经恢复平静的玉符拿起来，指尖感受着它温润的质感。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摩挲了几下，然后小心地将其放回原处。
他吹熄了灯，躺上床榻。
月光从窗棂潜入，在床前的地板上投下一小片清辉，也映照出他唇角始终未曾消散的、温和而真实的弧度。
他知道，玉符的另一端，那位冷面热心的大师兄，或许正无奈地摇头，或许嘴角也噙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笑。
或许……已经开始琢磨下次什么时候再“赏”他一口冰露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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