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红绡祭出的飞舟通体赤红，形如一片舒展的枫叶，
其上镌刻着道道火焰灵纹，飞行起来既稳且快，显然是件不俗的飞行法器。
四人登上飞舟，各自寻了位置坐下。
柳红绡操控飞舟，石坚闭目养神，谢楚歌则站在舟舷边，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云海与山河。
就在这时，几道剑光自身侧疾驰而过，那是其他御剑飞行的修士。
剑光凌厉，割裂云层，带着一种无拘无束、恣意逍遥的气势。
谢楚歌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御剑的身影吸引，久久没有移开。
他的眼神中，并没有羡慕，反而带着一种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深刻察觉的……恍神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向往。
他拥有“流霜”、“炎魄”双剑，品质极高，与他心神相连。
但他似乎从未想过，或者说，没有机会，像那些剑修一般，踏剑而行，翱翔于九天之上。
在清云宗，他多以步行为主，远行则依靠灵舟或传送阵。
这并非他不能御剑，以他金丹后期的修为和对“理之剑气”的领悟，御剑飞行并非难事。
只是……好像总差了那么一个契机，或者说，他潜意识里并未将剑 solely (仅仅) 视为一种代步的工具。
他的剑，是伙伴，是延伸，是“理”的载体，而非坐骑。
此刻，看着那人与剑合、纵横天地的身影，一种莫名的情绪悄然划过心间，很淡，却真实存在。
他这细微的失神，并未引起柳红绡和石坚的注意。
柳红绡专注于操控飞舟，石坚则心无旁骛。
然而，一直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大部分心神都若有若无萦绕在谢楚歌身上的林歌，却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那双锐利如寒剑的眸子，精准地捕捉到了谢楚歌凝视御剑身影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
那不是单纯的欣赏，更像是一种……触及了某种遥远记忆或深层渴望的怔忡。
师兄……在看御剑飞行？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林歌的脑海。
他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过往的点点滴滴——是的，从他认识师兄谢楚歌以来，
无论是在杂役时期，还是后来成为内门弟子，他甚至从未见过师兄御剑飞行！
一次都没有！
当初师兄获得“流霜”、“炎魄”双剑时，他是何等替师兄高兴。
他以为会看到师兄意气风发、踏剑凌霄的模样，
可师兄似乎只是将剑收入丹田温养，用于战斗和修炼，从未将其用作代步。
为什么？
是因为师兄的水火双灵根在御剑飞行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滞涩吗？
不，以师兄对灵力那精妙绝伦的掌控力，这不可能。
是因为不喜欢？还是……有什么别的缘由？
林歌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带着酸涩与心疼的刺痛。
他发现自己对师兄的了解，似乎还远远不够。
他错过了太多师兄生活中的细枝末节，而这些细节，此刻却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他的心上。
他贪婪地、近乎失礼地凝视着谢楚歌的侧影，看着那在风中微微拂动的墨发，
那线条优美的下颌，以及那双总是清澈温和、此刻却盛着他看不懂情绪的眸子。
他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走上前去，
不开口询问，不暴露那汹涌澎湃、几乎要决堤的情感。
没错，他就是林风。
那个因散修身份而不得不离开，却又因无法抑制的思念而偷偷归来，化名“林歌”接近的师兄。
他选择“林歌”这个名字，并非随意。
因为师兄的名字里，也有一个“歌”字。
仿佛这样，就能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与师兄有着一丝隐秘的联系。
他记得那日在墨石城茶楼，他伪装成寻常路人，坐在离师兄不远不近的位置，
看着师兄悠闲地听说书，吃着烤鸭，嘴角带着轻松的笑意。
那一刻，他比自己得了什么机缘还要高兴。师兄过得很好，很放松，这就够了。
他知道自己的离开和后来的疏远，定然让师兄伤心过。
所以他不敢相认。
他怕看到师兄眼中流露出失望或责备，更怕自己一旦相认，就再也狠不下心肠离开。
他的道，他的路，注定是漂泊不定的，他不能，也不愿将师兄卷入他那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之中。
能像现在这样，以一个新的、陌生的身份，静静地待在师兄身边，
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程，能看着他，感知他的气息，对他而言，已是偷来的奢望。
飞舟破云穿雾，急速前行。
舟内的气氛看似平静，却有两道无声的心绪在暗自汹涌。
谢楚歌终于从那份莫名的恍神中收回视线，
他隐约感觉到一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地转头望去，
恰好对上了林歌未来得及完全收敛的、那复杂到极致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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